芙蓉见秦澜便这般走了,还犹自不满,先恨恨地跺了跺脚,才不甘不愿地向北毓见礼,“四姑娘。”

北毓瞧她一眼,见她理直气壮,一点被人撞破了私密事的样子也没有,不由暗叹了口气,为大太太一叹。

奴婢似主,若南毓是个心有成算的,也不会教出一个这般没心没肺的丫头。想大太太为人精明,八面玲珑,却偏偏生出一个成日里只会伤春悲秋、自怨自艾的女儿。

北毓没有多说什么,只问芙蓉:“听说二姐姐近日病得越发重了,我这正是要去看她,倒是先碰上你了。正好你来同我说说,二姐姐的身子究竟如何,怎就突然间病得这般重了?”

芙蓉虽没什么心机,到底一些基本的场面话还是会说的。听北毓说是要去看南毓的,她便索性也不去想秦澜这个“负心汉”了,只赶紧随在北毓身后,一字一句地把南毓的病情向北毓描述了,倒也不说南毓这回因何病得这样重,只自作聪明,话里话外透出一些南毓身子不好,怕将来到了不知根知底的人家,受磋磨一类的话。

芙蓉再如何,也知道北毓虽同南毓一样,都是家中的姑娘,可她说话的分量,跟南毓却是全然不同的。

芙蓉不是没有劝过南毓,既然不想让大太太把她嫁到外处去,与其憋闷自苦,倒不如索性跟大太太讲明了才好。反正是亲母女,大太太廖氏又不是那种死板不通人情的,总会顾及些女儿的心意。然而南毓却总是每次一提起将来,便泣不成声。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直把自己的身子熬到起不得床为止。可她白白地熬坏了自己的身子,见到大太太,却又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芙蓉只得暗暗为南毓着急。她倒是真心忠于南毓,也心疼南毓的。否则也不会来斥责秦澜,又跟北毓说这些话,暗暗希望北毓能在大太太或是谁的面前,为南毓说说话了。芙蓉只暗暗自责,她有拦秦澜的胆量,也有暗示北毓的胆量,却是偏偏没有在廖氏面前吐露实情的胆量,否则又哪需要如此费劲又迂回地来同北毓说话。

北毓却根本不接芙蓉的茬,只故作不知地跟着芙蓉来到南毓的院子。

北毓进门时,南毓却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紧挨窗户的靠背椅上,望着窗外发呆。

芙蓉一进门,便先惊呼了一声,“姑娘怎的起了?还开着窗户望天!如今天虽渐渐暖了,却还是颇有凉气。姑娘又是这样的身子,正是该小心照顾,如何能这般不知轻重!若是又病得重了,可该如何是好?”她走上前,挤在南毓身前,替她关了窗子。

南毓却不领情,“纵是小心保重,又能如何?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总归是活不过多少天的。何不让我活一日就快活一日?”

“呸呸呸!”芙蓉白了南毓一眼,“姑娘又说这样的话了!”她也知道这是南毓的口头禅了,让她不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劝了多少次也没有用处,下一次南毓还是照说不误,而说多了就要惹出她更多不吉利的话来。她赶紧转移了话题,“姑娘看,这是谁来看您了?”

南毓这才转过脸,看见北毓,她不冷不热地瞄了北毓一眼,淡淡道:“原来是四妹妹来了。”

北毓笑着走进屋子,“听说二姐姐病了,我便来看看。二姐姐现下觉得如何?大夫开的方子,吃得可还行?饮食上又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这些话,北毓早向芙蓉问过一遍,此时也不是一定要从南毓口中再求个解答,不过是例行的问候。

芙蓉见南毓懒懒的,却是一副连这些问候都不想回答的样子。若是往日对着其他人,她不必南毓开口,说不得也早替了南毓打发了来人。可是这一次,她却硬拉了南毓起身,将她拽到北毓身前,伺候着两人一起坐下了。

“姑娘既已起身了,便陪着四姑娘在这里坐上一会儿,姐妹两个聊聊天。四姑娘不是旁人,姑娘心里若是有什么憋闷,是正可以同四姑娘说说的。”她一边说,一边还冲南毓使了一个眼色。虽然刚才一路,北毓都没有接她话的意思,可南毓与她的分量毕竟又有所不同。芙蓉觉得,若南毓肯用心地求求北毓,让北毓在她的婚事上帮帮忙,北毓未必会全然拒绝。

可惜,芙蓉的暗示,南毓却是一点都没有接收得到。

倒是北毓一切都看得分明,可她也不会没事找事地提醒南毓。

两人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闲话,其间南毓也一直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北毓觉得尽到了慰问的义务,知道南毓也不耐烦一直陪她说话,因此只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告辞,“我不过是来看看二姐姐的,见二姐姐已稍好些了,便也觉得心安。只二姐姐才好些,不耐久坐,我便也不在这里多叨扰了。还望二姐姐自己保重身子才好。”

南毓早巴不得北毓快走,因此也不多留。倒是芙蓉见南毓一点都没跟北毓提她跟秦澜的婚事,在一旁急得不行,想再多留北毓一会儿。她想上前拉住北毓,被雁行不动声色地挡开了,只得在一旁干笑道:“四姑娘难得来看一次我们家姑娘,怎么坐这么片刻就走了?好歹也要多坐一会儿才好。”

雁行白她一眼,呛声道:“什么叫做我们姑娘难得来一次?说得倒好像我们姑娘不懂孝悌,不友爱姐妹一样!我们姑娘倒是想跟二姑娘常来常往,可也要不耽误了二姑娘休息才好。若是因为我们姑娘常常来这里坐着,加重了二姑娘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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