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张姓患者是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不算瘦弱,倒下去的时候声音不小,不光惊动了附近的医生护士,就连等在外面的家属都被这动静吓到,纷纷围了过来。
他老婆是个同龄的中年妇女,本来在外面等的百无聊赖,玩手机看微信,听到大家一声惊呼,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围观,却没想到是自家老公不省人事的摔在地上,于是惊恐的扑上来叫着老公,又怒目望向沈蔓莉和邱心婷,“怎么回事?他才进去几分钟就变成这样了?你们是医生?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邱心婷见患者在自己面前直挺挺的倒下,吓得手足无措,被患者老婆一吼,更是魂飞魄散,情急之中只想溜之大吉。
但是她的胳膊被人拽住。
沈蔓莉死死抓住女儿,给了她一个严厉的眼神。
难得被老妈这样警告,邱心婷也清醒过来——这患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她要是就这么急吼吼的跑了,岂不是……做贼心虚?何况老爸就在后面不远处,要是她真的逃跑,在老爸那里岂不是会降成负分?不管怎样,老妈在场,处变不惊,也让她稍稍安心,仿佛有人为她撑起了保护伞。
沈蔓莉之所以镇定,稳住女儿,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见过这种场面,能够处理。
——就在不久前,在女儿实习的诊所,她就围观了类似的例子,那位患者严女士还是她朋友,同样是在邱心婷注射麻药之后晕倒,她还记得当时许家乐是怎样镇定自若、有惊无险、化干戈于无形的。
她记得当时许家乐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放平牙椅,然后坐等严女士自行醒转。
这有什么难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于是她也镇定下来,对张先生老婆喝道,“别吵,让你先生就这样躺一会儿就好。”
然后她也开始坐等。
家乐也是最先镇定过来的人之一。
她本来不想插手这件事的。
她根本不想跟邱家这三人扯上一丁点关系。
这件事本来也跟她无关。
她不过是江城的编外人员,刚好下来借个器械,刚好旁观了这一幕而已——说得难听一点,不管这患者是死是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何况这里不是艾文迪的诊所,这里是大学医院,一屋子都是医生护士,她学的是牙科,不是急救医学,又何必出这个头?
但是,沈蔓莉的乱指挥让她无法忍受。关键是周围的小医生小护士碍于她副院长夫人曾经的资深护士长身份,居然把她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呆呆的围在旁边一动不动。
不管于公于私,家乐都看不下去。
于是她一把推开沈蔓莉,后者踉跄了几步,被女儿扶住。
“你们让开一点。”家乐对围观人群说。
大家这才醒过来,哦,对,不能光顾着看热闹,围的这么水泄不通,病人连呼吸的空气都没了。
“这位……张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家乐跪在患者身边,拍他的手,“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在她的呼唤下,患者睁开眼睛,一脸痛苦,胸口上下起伏,自知情况严重,努力组织着语言,“刚刚……忽然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头很痛,一跳一跳的,还想吐……”
家乐将他上半身小心扶起来,让他侧靠在旁边的隔板上。
患者老婆病急乱投医,抓着家乐就问,“医生,我老公怎么了?”
家乐按着他的脉搏,微微皱眉:头痛、恶心、视力模糊……
“他平时血压多少?”
患者老婆一愣,“体检过一次,说是血压有点偏高,150还是160,但他平时也没在吃药……”
家乐连跟邱心婷求证都省了,公主肯定又忘了问这个。
这时护士长正好取回器械要交给家乐,看到这场面也愣住了。
家乐不管那微创拔牙器械了,“护士长,赶快打急救科电话……这里有血压计吗?”
沈蔓莉被她当众推开、抢走主导权,很不甘心,“你别乱动,要是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么?”
但她的话现在已经没人理会了。
钱护士拿来血压计,帮忙调整患者的姿势体*位,给他量了血压,表情凝重,“——210,130。”
不仅家乐心中猜测得到证实,在场几个有点临床医学底子的医护人员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忍不住低呼一声,表情严肃起来。
收缩压和舒张压都远超标准值,再结合患者表现,这已经是高血压危象的症状。
相当危重的急症,必须立刻实施急救,不然任由血压保持这么高的水平,轻则对心脑器官造成不可逆损害,重则猝死。
——根本不是沈蔓莉以为的,只要躺平了坐等,就能像严女士一样好转。
大厅人很多,医生护士患者家属行走其间,门口的动静被人挡住,要过一会儿,邱思明才发现不对,连忙带着陈宽跑了过来。
迅速了解了目前的情况,听到钱护士报出的数字,他脸色一沉,拿出手机打电话,“喂,急救科吗?口外,一楼大厅——”
放下电话,他立刻抓来护士长,“有没有快速降压药?给他来一片。”
“心痛定可以吗?”护士长见他点头,连忙去拿药。
服下药,张先生的情况稍微好上一些,急救科的人也在往这边赶来。张先生老婆惊魂未定的抓着老公的手掉眼泪。
邱思明转头盯着邱心婷,“你没问病史?”
邱心婷战战兢兢,壮着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