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薛云清耳中时,严冠玉正在看他与神医下棋,一边秉承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原则保持沉默,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时而欣赏他俊秀白皙的侧脸,时而欣赏他执子的修长手指,时而欣赏他凝眉思索的细微神色变化,没完没了。
自从将神医请过来之后,严冠玉就趁机登堂入室,不分昼夜地占据薛云清家这小小院落的一间厢房,薛云清如今被他磨得什么脾气都没了,可看他当着神医的面也这么放肆,终于忍无可忍,执起一枚棋子朝他身上砸过去,位置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麻穴。
严冠玉瞬间痛苦无比,等全身麻劲过去之后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你谋杀亲夫啊?!”
薛云清又尴尬又恼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对面的神医抚着胡须呵呵笑,显然已经对两人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
严冠玉兴师动众地请神医过来,自然是早已将薛云清的情况与自己的心意说得清清楚楚,神医过来之后便配着从来不提治腿的事,薛云清一直当他是严冠玉父亲的朋友,是来青州隐居的,便没有往自己身上想,不过两人在医术上颇谈得来,神医又有意收他为弟子,他也求之不得,倒是一拍即合,正式定下了师徒名分。
薛云清被师父笑得浑身不自在,正想着说点什么化解尴尬,碰巧门房有小厮过来送信,他连忙将信取出来展开。
严冠玉见他皱起了眉头,连忙收敛起嘻嘻哈哈的笑容,凑过去关切道:“怎么了?”
薛云清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想到他大仇未报,一时间对他的恼怒消散了不少,便沉默地将信递到他手中。
信是薛云舟写的,内容很简洁,仅仅是截取了密报上晋王苏醒那一段,严冠玉看完立刻沉了脸色,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薛云清皱着眉想了想,转动轮椅挪到另一侧的书案前,提笔在纸上迅速写下一列配方,回身递到神医手中,问道:“师父能否化解这种毒|药?”
神医接过配方仔细看了半晌,抬起眼略带严厉地看向薛云清:“这是你制的毒|药?”
薛云清神色淡然:“是。”
神医眉头紧皱,想要教训他一番,可想到他与严冠玉的遭遇,又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最终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身为医者,当以仁心立世,毒|药乃歪门邪道,能夺人性命,也能蚕食自己的心灵。如今这世道确实乱了些,你们用这种手段也情有可原,只是你要记住,身为医者,终究还是要坚持正道的,否则早晚会迷失自己,葬送前程。”
薛云清虽性子尖刻了些,可对这位师父却是打心眼里尊敬,倒也难得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垂眼沉默片刻之后,郑重道:“师父放心,我大仇得报,心结已解,今后只想与母亲将日子好好过下去,不会有害人之心。这毒|药是十年前配制的,来青州之后我就再没有碰过。”
“我可以作证!他把所有毒|药都送给我了!”严冠玉立刻凑到薛云清的身边,有些哀怨地看着他,“不过你想好好过日子,怎么没带上我?”
薛云清看他这么快就恢复精神,不禁愣住。
神医又想笑又想叹气,有些无奈地拿手指点点严冠玉,再看向薛云清:“十年前就能有如此造诣,我倒的确是收了个聪明的徒弟。”说着轻抚胡须顿了顿,回归正题,“这毒|药最厉害之处在于药材种类繁多、配比复杂,我看了你的配方,却也一时半刻想不出绝对无误的解毒办法,其他人光凭中毒迹象或已制成的毒|药,想要解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便真有人能在尝试成百上千次之后有幸配制出解药,想要救人也晚了,最多能救回一个活死人。”
薛云清皱眉:“那就奇怪了,晋王是怎么苏醒的?”
严冠玉慢悠悠站起身,叹口气伸了个懒腰:“唉!想在你这里偷懒都不行,我得去燕王府赴任了。”
他原本想过单枪匹马去京城探探底,可想到燕王府如今的实力,又觉得还是背靠大树乘凉比较好,燕王府在京城安插了那么多眼线,有什么消息都会及时传回来,总比他一头冲过去胡乱摸索来得强。
没过几天,京中又陆续有消息传来。
先是晋王苏醒后表示要留在京城继续调养,接着他又将儿子叫过去侍疾,一时间宁州群龙无首,皇帝贺桢派了一个宁州刺史过去,宁州一下子炸开了锅。
宁州是晋王的封地,一直以来都是自治,如今皇帝趁着宁州空虚的机会,出其不意分派了个朝廷大员过去,明面上是为晋王分忧,实际上却是奏响了削蕃的号角,一旦这位宁州刺史掌控了当地的军政大权,削蕃也不过就是再添一纸诏书的事了。
而诡异的是,晋王对朝廷的这项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不仅要求儿子待在京城不回去,还约束自己的手下不准他们轻举妄动,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紧随宁州之后,朝廷又分别派出几位刺史,其中就有一位龚大人携着皇帝的旨意往青州而来,其目的不言而明。
这位龚大人刚刚上路没多久,贺渊这边就得了消息,他将此事在议政时公布,不出意外得到上下一大片骂骂咧咧的抵制,青州民风开放,连带着这里的官员也作风粗犷,听说那个从来不管青州百姓死活的皇帝如今要在青州走上致富道路时前来摘桃子捞现成好处,这些官员当场就撸袖子吐唾沫咒祖宗骂娘,半点读书人的斯文都没有,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