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娘登时不高兴了,脸色一暗,说道:“大奶奶如今是诰命夫人了,说起话来也生分了,眼里更不大有娘家人了。那琮哥儿再好,再是奇才,也不过是庶出,上头还有个琏二爷在呢,我惯常听你们说,那琏二奶奶如何如何厉害,心机过人,又是金陵王家的闺女,家世了得,我就不信,她能眼睁睁看着琮哥儿尚个什么公主郡主,压在她头顶上。一母所生,还争个疼爱厚薄呢,别说这不同母的。”
尤氏听着尤老娘的分析,看着尤老娘充满自信的老脸,实在很想一口水喷上去。
凤姐儿是心机厉害没错,但凤姐儿更不蠢,即便她不愿意妯娌家世太好,可也不代表她就打算让琮哥儿娶个破鞋,被人说出去,全族的脸面都别要了?
但说出来,尤老娘又要抱怨尤氏疏远娘家人,故此尤氏很没意思,叹气道:“母亲既这样说,想来定有主意了。偏我是个没能为的,在大太太大老爷跟前也说不上话,母亲若要将妹妹许给琮哥儿,想来少不得求我们爷出面。”
尤老娘忙道:“我的主意,先不求珍大爷出面。那府里回绝倒罢,万一笑话咱们攀附,连珍大爷脸上也无光彩。我的意思,你多叫了那琮哥儿过府来,我带了你妹子,到府上同他处着。日久生情,时日一长,只要琮哥儿开了口,这当父母的多半拧不过去,再有大奶奶同大爷在旁边说合两句,想来再无不妥的事儿。”
尤氏一听,就知道尤老娘打的主意,并不是日久生情这么简单,又笑道:“母亲既想好的主意,也不知母亲是打算将哪个妹妹,许给琮哥儿?”
尤老娘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花,说道:“怎么你竟忘了,二姐儿原本定了亲的,自然是三姐儿。”
听了这话,尤三姐的脸上瞬时红得滴血,跺了跺脚,瞪大眼睛娇嗔道:“我才不要嫁给那琮哥儿呢?什么聪明伶俐,什么通身才华,一点也看不出来,偏是小小年纪,满身道学气,忒无趣了。”
尤老娘一把将尤三姐搂进怀里,笑道:“我的儿,这有什么可害臊的?”
看着眼前的情景,尤氏头痛得厉害,胃里一阵抽搐,她冷笑道:“三姐儿年纪小,不知道规矩,母亲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却也装傻。若按了母亲的主意行事,若是这婚事不成,三姐儿还能嫁人吗?”
尤老娘却笑道:“大奶奶到底是当家奶奶,看得清楚。能做正房自然是好,便是做不了正房,有大奶奶的体面,自小的情分,侧室偏房这个名分总是能拿下的,日后再生个儿子……正房娘子未必有三姐儿过的自在。”
尤氏是明白了,尤老娘是打定了主意,择了贾琮这个女婿,亏得贾琮年纪小,若是年纪再长些,贾琮又是个正人君子,看不上尤三姐,尤老娘必是要动用些生米煮成熟饭的手段……
反正成王败寇,世人从来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
尤氏心里忽然奇怪,那府里原有含玉而诞的宝玉,也是聪明伶俐,论起年纪,宝玉和尤三姐,原更相配些,也不知道尤老娘为何就取中了贾琮?
廋竹寒碧,斜阳淡红。
“啊湫,啊湫……”贾琮打了一连串的喷嚏,拢了拢身上斗篷,一脸无辜,尚不知他因为暂无行为能力,逃过一场贞操危机。
这就是大魔法师的宿命啊。
啊湫!贾琮一路打着喷嚏到了王夫人这边三间小抱厦,李纨并探春惜春,皆到了贾母房中说笑玩乐,抱厦中只得几个丫头婆子闲着听吩咐。
听说贾琮奉了邢夫人的话来瞧迎春,一个丫头进去回了话,过了半天,一个婆子板着脸,出来道:“姑娘吃了药已睡下了,你们送哥儿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