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等着罢。
贾琏听得这五个字,背上寒津津湿了一片,脸色瞬时惨白起来。
回去等着什么?
反正不会是忠顺亲王去给荣国府赔礼道歉。
贾琏垂头丧气回了府,还没来得及告诉贾母,便等来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的消息。
戴权遣了人来,告诉荣国府一干人等,元春被太上皇重责了三十板子。
荣国府上下均吓得面无血色,这时候离元春指责忠顺亲王失言,还不到十二个时辰。
那戴权遣的人也是个小太监,见了荣国府诸人这作势,不由得冷笑了两声,说道:“这时候知道怕了,晚了……也怪元姑姑自个,忠顺亲王那是什么人?也是她能上眼药的。论说元姑姑在宫里当差也有这么多年了,怎么当着当着,反倒冲动起来了,要想富贵险中求,也得看看人不是?”
凤姐儿素来伶俐,听得这小太监话里有话,忙从平儿那儿拿过一个金丝荷包,笑盈盈道:“公公……还望公公指点一二?”
说着,便让人将荷包递上。
小太监接过荷包摸了摸,觉着里头圆滚滚一粒一粒的,料想不是金珠便是真珠,随手塞进腰里,才笑说道:“元姑姑有心为皇后娘娘分忧那是好事,不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有些事能不能掺和还是不掺和的好。要不然,自己委屈不说,还祸及家人。”
这一语既出,荣府诸人顿时愕然了,神仙打架,这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嗤笑两声,摇了摇头道:“太后无非是召见了一下太妃娘娘的族亲而已……”
荣国府的好处给得到位,许是还得了戴权的吩咐,小太监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皇后不得今上喜欢,那是出了名的,又因她没事爱杖责个宫女太监出气,太后为人慈和,多少也有些儿皱眉头。
本来这婆媳嘛,只看贾母和王夫人就知道了,面和心不和那是常态,亲如母女才是少数。
不过,皇后生了太子,在朝臣命妇面前,素来雍容大度,仪态万方,又因孝顺太皇太后和老太妃,而得世人称颂。
世人云,母凭子贵,且时尊礼法,废太子尚不容易,废生了太子的皇后,那更是高难度,而要废一个生了太子又有孝顺美名的皇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虽说皇后打杀宫人这等事体,不甚好听,但是寻常下人的身价还不如大牲口,打杀几个宫人,就如处死几只猫狗一般,细究起来,顶多是皇后性子严苛,掌宫过严,而非有错。
概因如此,皇后的地位,是稳如泰山。
可皇后一心孝顺太皇太后和老太妃,在旁人眼中,对太后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亏得太后恩宽,从不计较这些言论。
只是近些年来,太子年纪渐长,也到了该择妃的时候了。
这天太后闻得太妃娘家有几个女孩儿,颇有几分肖似太妃年轻之时,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且德才兼备,品格不凡,一时起意,便召进宫里见了一面。
太后宫里就有人传出话说,太后有意留那几个姑娘在宫中小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皇后闻得这事,这心顿时悬起来了,言道太后莫不是打算效仿太皇太后当年旧事,欲拿着太子婚事作文章。
少年慕色乃是常事,娶了媳妇忘了娘,也不少见,红楼梦主线的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说到底也无非是贾母和王夫人这婆媳俩在斗法。
皇后本就对太妃有心结,再有太后这么一掺和,自然不愿意太妃娘家人作太子妃,可硬顶着太后今上,皇后却没那个底气。
皇后心里一焦急,不免又有些郁气,借口宫女端的茶水太烫,杖杀了一个宫女,尚觉气未定。
就在这时候,元春站出来了。
原来太皇太后过世之后,元春虽是太皇太后赏赐旧人,但是在皇后宫中的地位不免尴尬。
沉寂许久,忽有一日,元春听说了忠顺亲王关于太上京的言论,一时若获至宝。
于是,就有了元春自告奋勇为皇后分忧,在太后跟前告说忠顺亲王失言之事。
说白了,是提醒众人,忠顺亲王有多荒唐,再连带着想起养出如此荒唐亲王的太妃,让人觉得太妃娘家的女儿不适合入宫,更不适合为太子嫔妃。
至于,咬死了那本书大逆不道,有没有暗指忠顺亲王有谋逆之心,为贾赦辩白之时,知不知道金陵守备章公公的说法,那就只有元春本人才清楚了。
所以说,后宫女人心机叵测。
这么一件事,就是明着说不同意,又能怎么着,非要弯弯绕绕,折腾几个来回,闹得很多人都不安稳。
然则,元春这么一上告,是把忠顺亲王得罪了,忠顺亲王岂是随便能得罪?
于是,元春今儿当职时,不知怎么就弄脏了大臣替太上皇撰写的青词,太上皇震怒不已,本是要将元春打上五十大板,发去浣衣局。
幸而皇后并老太妃出面求情,又言明元春本是开国勋贵之后,曾是太皇太后跟前女官,才只挨了二十板子。
小太监哼了一声道:“咱家干爹说了,看在这些年相与的份上,劝你们让忠顺亲王早些息怒为妙……便是你们不忿,告到太上皇跟前,他也不过挨顿训儿,亲爹骂亲儿子,不痛不痒,何必呢?”
小太监说完话,见无什么油水可捞,也就告辞去了。
只留下明白过来的荣国府诸人,在惶恐不安中面面相窥。
听得那小太监说元春挨了二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