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听见李德全的禀告,瞥了身旁蓦然僵直了身子的傅锦萱一眼,淡淡的对李德全吩咐道:“传四阿哥进殿。”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依然不紧不慢的教傅锦萱写着字。
李德全见此情形,更深的低下头去,连忙前去通传。
傅锦萱不安的望了康熙一眼,轻声请求道:“四贝勒前来求见皇上,想必有要紧的事情要与皇上商议。奴婢留在此处只怕会妨碍皇上与四贝勒谈事情。奴婢还是先行告退比较妥当。”
康熙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你留在此处是否恰当,自然应该由朕来论断。如今朕还没有让你退下,你又急个什么?”
傅锦萱微愣,却不敢再说话了。
胤禛走进正殿之时,正好听见康熙浅笑着向傅锦萱询问道:“你的字温婉秀丽中又透着几分风骨与灵气,应该临过董其昌的书帖吧?可是四阿哥拿给你的?”
傅锦萱斟酌着措辞,如实回禀道:“都是先前奴婢的字太丑,所以四阿哥才会看不过去,因此才借了书帖给奴婢,让奴婢将字练好。”
胤禛想到自己府中康熙安插的眼线,心中无奈苦笑。他亲自教导傅锦萱习字一事,根本没有刻意对府中之人严守消息,因此,贝勒府上下早已知道他曾经亲自教过傅锦萱写字。既然如此,康熙又岂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此时故意当着他与傅锦萱的面前问出此事,只怕正是想要试探一下他们二人对此事的反应罢了。
胤禛垂下眼帘,按照规矩恭敬的向康熙行了礼。康熙微笑着道此时并非在朝堂之上,让胤禛不必多礼。胤禛却面色严肃的回答称君臣父子,礼不可废。依然按照规矩向康熙行了全礼之后才平身。
被康熙握住右手教导写字的傅锦萱此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胤禛误会她意图勾引皇上,而对她心存芥蒂,渐渐疏远厌恶于她。
若说此时此刻,傅锦萱心中对于胤禛有着多么炽热浓烈的爱慕之心,此事就连傅锦萱自己都无法相信,然而不知何故,傅锦萱心中就是有一个极为强烈而清晰的念头,那便是胤禛的信任对她而言至关重要。她必须尽量留在胤禛身旁,成为胤禛最为相信之人。至于原因是什么,傅锦萱此时也尚未想清楚。
康熙见傅锦萱被自己握在手掌中的小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心念一动,便开口对傅锦萱吩咐道:“你曾在四贝勒府当差两个月有余,又曾经做过四阿哥的近身侍婢,想必对四阿哥的喜好十分了解。今日,便由你为四阿哥上茶吧。”
傅锦萱下意识的望了胤禛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虽然不解康熙有何用意,然而,傅锦萱琢磨着总之自己小心谨慎、用心做好自己份内的差事总是没有错的。
傅锦萱原打算自己为胤禛冲泡一杯碧螺春,然而乾清宫的奉茶宫女菁芜却直接将只摆放着一杯茶的托盘递到傅锦萱的手中,笑眯眯的说道:“这是我刚刚冲泡好的碧螺春,如今温度正好可以入口。你只管拿去直接呈给四阿哥,岂不是正合适么?”
傅锦萱看了看手中的茶,笑着解释道:“姑姑的好意,锦萱心领了。只不过,刚刚听闻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想命我再重新按照四阿哥的口味为四阿哥泡一杯茶。因此,还是不劳烦姑姑了!”
傅锦萱原以为听见她如此说,一向待人和善又善解人意的菁芜姑姑一定会同意让她自己为胤禛泡茶。然而菁芜却是微微一笑,转身又端来五杯已经冲泡好的热茶,微笑着解释道:“除了洞庭碧螺春以外,还有西湖龙井、六安瓜片、铁观音、普洱茶、云雾茶。这都是我按照皇上的吩咐提前为四阿哥冲泡好的热茶,你只需要按照四阿哥的口味挑选一杯呈上殿就好。”
见傅锦萱瞪着大眼睛愣愣的望着自己,满脸惊诧的神色,菁芜莞尔一笑,对傅锦萱眨了眨眼睛,故意拉长声音叹息道:“你这个傻丫头,莫非你以为我故意在这茶中动了手脚,想要害你不成?你可别忘了,假传圣旨可是重罪,我如今的差事可是做的好好的,我还打算留着小命平平安安的做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呢!因此,你放心便是,我才不会去做那假传圣旨的蠢事呢!”
傅锦萱尽管入宫时日尚短,但也知晓李德全与菁芜是康熙身旁得宠的近侍,此时见菁芜如此坚持,也便不再推脱。
傅锦萱端着托盘,浅笑着向菁芜道谢:“多谢姑姑费心张罗。也不必呈上其他品种的茶,只是这碧螺春就很好。”
望着傅锦萱离去的身影,想起那杯皇上刻意命她为四阿哥准备的碧螺春,菁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暗道:可怜的小丫头,你可怨不得我。这可是皇上命我在给四阿哥泡的茶中动了些手脚,等一会儿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皇上的意思。正所谓皇命不可违,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会儿为你向菩萨求求情,请她保佑你顺利度过这次难关了!
傅锦萱将宫中奉茶的规矩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着头走到胤禛身旁,将茶杯呈到胤禛面前,恭敬的说道:“四阿哥,请您用茶。”奉茶的规矩倒是没有出一点错处。
胤禛对傅锦萱微微颔首,端起茶杯,用碗盖拨了拨茶杯里的茶叶,低下头刚抿了一口茶到口中,便已经觉得茶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儿。胤禛心中暗忖:这萱儿到底是放了多少茶叶进去,这杯茶简直已经浓烈到了苦涩的程度了。莫不是萱儿刚刚紧张过度,因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