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马参的话,隋安并不敢全信,但他也明白即使再问下去,非但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有可能会引起马参的警觉,只得先遵从马参之意将金银送去中军大寨,等见到李仲飞的反应后再做打算。
谁知刚走两步,忽听马参喃喃道:“他不喜财色,能将如花美眷带至营中终日欢好?能好酒好肉无视军规法度?”
隋安心头一凛,忙转身看去,只见马参背对帐门,手里拿着把铁钩正在拨弄炉火,显然是在自言自语。
炉火越烧越旺,一缕淡淡的黑烟飘然升腾,马参丢下铁钩,走向座椅,口中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想找我麻烦,无非年轻气盛,想爬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而已,我只要稍作姿态向他低头,纵天大的事还不是一笔带过?可笑有些人愚蠢至极,竟想将自己的前途性命押在我俩不和之上。”
他的声音很小,落入隋安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隋安浑身巨震,一头闯进帅帐,失声道:“将军所言当真?”
马参被他吓了一跳,怔怔道:“你怎么还没走?”
“求将军明言!”隋安顾不得解释,追问道,“将军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什么真的假的?”马参愣了愣,阴沉着脸道:“你一直在帐外偷听?你可知窥伺上官,依律最少要杖责四十军棍!”
隋安幡然惊醒,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耷拉下脑袋等着马参训斥。他参军数载,怎会不知这军中律法?
然而马参只是叹了口气,温言道:“罢了,你年纪轻轻,偶尔犯错也在所难免,本将无意追究,下不为例便可。”
“多谢将军,卑职绝没有下次!”隋安暗松口气,忙重重地点了点头。
“本将相信你没有下次了。”马参笑道,“方才本将只是自言自语,不过既然你听见了,告诉你也无妨。从平定李后谋反那时起,本将与李将军便已是一同上阵杀敌的过命兄弟,不然韩大人也不会让我俩共同执掌豹卫,你说,我俩能有什么天大的恩怨化解不开?”
隋安惴惴道:“如果李将军执意要与将军作对呢?”
“不可能!”马参想也不想,大摇其头道,“本将确实听说飞虎军上下对本将多有不满,还好像有人向李将军说本将的坏话,不过你放心,李将军无论做什么也只是在向那帮人做做样子而已。”
隋安心中一动,脱口问道:“将军想连夜送礼给李将军,是不是听到些什么?”
马参不答,眯着眼反问道:“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隋安此时早已方寸大乱,满脑子全是李仲飞与马参并肩杀敌的身影。他虽未亲眼所见城南龙虎二师大战,但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黄韬突袭鲁司祚大营的经过,知道当时的龙师正副先锋官便是李仲飞和马参。
加之他自己也是军人,自然相信尸山血海中结成的才是真正的情意。而且方才马参的那番自言自语,更让他深信不疑,因为人可能会骗人,但绝不会骗自己。
于是意乱情迷之下,他竟将今夜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直至话音落定,他才感到自己的鲁莽,满脸惊恐地看着马参。
而马参毫无意外之色,嘿然道:“你看,本将说的一点没错吧?李将军若想对本将不利,为何不连夜带兵来拿本将?说什么怕打草惊蛇,都是推脱之词。真要怕打草惊蛇,让手下传本将去他中军大寨也一样啊?他是上官,有事相传,本将能不前往?”
他吸了口热茶,得意道:“分明是李将军想稳定飞虎军军心,又不满本将独吞饷银,有意借此事整治本将,从中分一杯羹罢了。但若真治本将的罪,就算不论我俩交情,有圣上和韩大人,他也是万万不会的。”
“原来竟是这样!”隋安越听越觉得有理,已对马参心服口服。他本就是耿直之人,肚子里哪有这许多心机?待马参说完,不由地抹了把冷汗道:“多亏将军提醒,卑职……卑职险些酿成大错。”
马参笑道:“你不善言辞,更不会与人勾心斗角,自然不易分辨黑白正邪,本将不会怪你。不过这次倒是你的一个契机,正好可以帮本将从中说和,让耿达那群乡勇流寇死了反抗本将的祸心。”
“其实无需卑职去讲,”隋安叹道,“他们若知李将军的真实用意,还能有何幻想?怕只怕他们会不堪忍受,聚众生事。”
马参撇嘴道:“你说的是哗变?他们没那个胆子,你只管将本将的原话道于他们。去吧,回来后,本将再安排你去给李将军送礼,说不定李将军一高兴,能赏你几个大金元宝呢。”
“遵命!”想到不用再为自己的决定担惊受怕,隋安打心底高兴,行个军礼匆匆而去,并未留意马参眼中毫不掩饰的那一抹杀意。
直过了半个时辰,隋安才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进帐便高呼大事不妙。马参示意他莫慌,问道:“耿达他们听了什么反应?”
“坏了……坏了!他们听闻李将军在利用他们中饱私囊,都嚷嚷着要杀掉你和李将军,反出天目山!”隋安脸色发青,哆嗦着道,“咱们兵少,要不要先去李将军那里躲躲?”
马参仰首打了个哈哈,大手一挥道:“别担心,他们只是嚷嚷罢了,不会真的动手。对了,你没有告诉他们本将在你这里吧?”
“自然不会。”隋安一愣,默默叹了口气,暗忖马参真是色厉内荏,说不怕还不是怕了?
马参瞥了他一眼,略作沉吟,摆手道:“这里没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