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隋安已经逃无可逃,李仲飞反倒不急着追了,不紧不慢地跟在隋安身后,冷笑道:“你跑什么?莫非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隋安哪敢答话,咬紧牙关在密林之间狂奔,不知是天黑难行还是方才那一下撞得实在厉害,跑不多远已是数次跌倒,而且一次比一次跌得更重。
终于,他放弃了继续逃命,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李将军,卑……卑职认栽了。不知卑职何处得罪了将军,竟……竟令将军如此捉弄卑职?”
“我吃饱了撑得不成?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捉弄你。”李仲飞停在他身前丈余左右,负手笑道,“隋安,你不是说谎的人,老实交代了吧。”
“将军……卑职交代什么?”隋安仰着头,伸手在额前摸了一把,又在身上擦了擦。
李仲飞迈前一步,笑吟吟地道:“看来你不打算承认了?”
“卑职没……”隋安丝丝吸着凉气,又朝额头摸去,话刚出口,就听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快速接近,直到耿达三人出现,他这才浑身一哆嗦,长叹一声垂下了头:“原来将军全知道了……”
李仲飞笑容更盛,冲着隋安伸出了手:“走吧,带我过去。”
“将军,此举绝非卑职……卑职心甘情愿啊!”隋安抓住李仲飞的手,想借力站起来。
两手相握,李仲飞只觉触手粘湿,方知隋安在逃命途中竟碰得头破血流,他随手撕下截衣摆递了过去:“有什么话到地方再说,先包下伤口吧。”
“谢将军。”隋安胡乱将布条在头上缠了两圈,带着李仲飞原路折返,经过耿达三人身旁时,他的身子不由微微哆嗦了一下。
耿达看得清楚,冷哼道:“现在知道害怕了?”
隋安不语,耷拉着脑袋只顾加快脚步。众人在林中七拐八绕,半晌才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之中。
此处树木稀少,凭李仲飞的目力,十余丈方圆之内已能依稀可辨,他见空地上的土明显被人翻动过,心知此处定是藏匿饷银的地点,于是深吸口气,幽幽道:“隋安,你本性正直,我才有意将你调进豹卫,谁知你竟敢帮着马参胡作非为。挖出来吧,你们作的恶也该大白于天下了。”
隋安看了李仲飞一眼,突然向前跑去,耿达色变道:“你小子……”
“莫慌,他不会逃。”李仲飞料定隋安不敢再试图逃走,示意耿达稍安勿躁,抱臂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隋安的一举一动。
果然,隋安跑到空地的另一侧便停住了脚步,在一株大树底下摸索了一会儿,竟抽出了把铁锹。
耿达的目力远不及李仲飞,等隋安回来才发现他拿着的是把铁锹,不知为何,他脸色为之一凛,慌慌张张带着罗江向那株大树跑去。
片刻不到,二人又嘀嘀咕咕地折返回来,一齐冲李仲飞摇了摇头,李仲飞一时没明白二人何意,依旧盯着已开始挖掘新土的隋安。他此时最关心的是马参究竟藏了多少饷银,这关乎最终能将马参如何定罪。
隋安叮叮嘡嘡挖了半天才挖出一个尺余深浅的小坑,耿达等的不耐,上前夺过铁锹,沿着隋安挖掘的痕迹奋力挖了下去。二人心境不同,速度自然天差地别,盏茶功夫,耿达的半个身子已在地面之下。
突然,只听“铛”的一声脆响,耿达惊喜道:“李将军,找到了!”
罗江和那名飞虎军将领也是面露喜色,二人一齐跳进坑里帮忙,李仲飞跑到近前探身看去,只见坑底整整齐齐摆放着三口黄铜大箱。
“快,快抬上来!”李仲飞心中始终悬着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其实无需他吩咐,耿达三人已清除了盖在铜箱上的余土,将三口铜箱依次抬出了土坑。
等三人从坑里爬上来,李仲飞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扯断箱上的铜锁,却听隋安惊叫道:“将军不可!”
“为何?”李仲飞虽不解其意,仍起身让至一旁。隋安凑过去,从怀里掏出串钥匙,沉声道:“箱中有机关,若用强力破坏铜锁,箱盖打开之时便会有毒针射出。”
李仲飞暗道一声好险,又与耿达三人一齐向后退了一步。隋安深吸口气,逐一打开了三口铜箱。
箱盖掀开,李仲飞等人虽早有准备,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三口铜箱之中装满了黄澄澄的大个金元宝,在微弱的夜色之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纵然像李仲飞这般不贪恋钱财之人,也不由为之目眩。
“好个马参,这狗贼的胃口真大啊!”耿达略作清点,算出三口铜箱仅黄金便有三千两,另外由川蜀银号开具的钱引更是多达六万两白银,气得他抬脚将隋安踹了个跟头,“飞虎军来京之后,饷俸皆按上等禁军发放,每人每月应合三两四钱银子,再加上营中必须用度开支,三个月总共十二三万两竟被你们私吞了近十万!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干脆饿死我们吃空饷得了!”
他越说越气,冲着隋安便是一顿胖揍,罗江二人非但不劝,反而不时在旁补上几脚。隋安不敢挣扎,只能抱头缩成一团苦苦哀求。
李仲飞听闻这次竟涉及如此之大的数目,也是咋舌不已,但他明白这一切皆乃马参所为,隋安只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他不忍隋安太过受责,忙拦下耿达道:“耿将军息怒,我们只需查出真相,惩办元凶,好还飞虎军弟兄一个公道。至于隋安,在下想他应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如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