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任碧雪的心意,李仲飞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拿着回信不住地唉声叹气。
崔磊看看四下无人,小声道:“既然任首领已帮大哥拿了主意,大哥又为何如此?”
“事虽如此,但心中不忍。”李仲飞叹道,“我随先生多时,又屡屡听受赵相教诲,深知玉笏门人无不一心为国。如今只因政见不合便弃之如敝履,你让我怎能一笑了之?”
崔磊略作沉吟道:“大哥若狠不下心肠,小弟愿意代劳,去向韩大人表明心迹。你只管在此练兵,他日报效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之时,朱老夫子和赵相自然不会怪你。”
“可……”李仲飞犹豫道,“韩大人与玉笏门已成水火,他不会将玉笏门人赶尽杀绝吧?”
崔磊笑道:“大哥多虑了,若韩大人心胸狠毒、为人不正,辛大人也不会欣然领命,离京北上。再说,朱老夫子虽被罢官,但也没听说韩大人落井下石啊?等将来把金人逐出中原,韩大人会再请朱老夫子出山也未可知啊!毕竟朱老夫子虽然不赞成北伐,但治国还是有大才能的。”
“你说的不无道理,”李仲飞点点头,如释重负,“就依你吧,反正我也走不开。请你将雪姨的这封信转交韩大人,就说我愿与他一同饮马黄河。”
崔磊大喜,当即告辞离去。
然而回京后,他并未按照李仲飞的嘱托去找韩侂胄,却派人暗中盯紧了赵府。
原来任碧雪的回复除了那首《满江红》,其实还有一封密信,信中详细交代了李仲飞的下一步行动,但崔磊却认为以李仲飞的性格,断然不会同意,便自作主张按下了密信,决定替李仲飞完成任务,等一切水到渠成之后,再对李仲飞和盘托出。
苦等两天,崔磊派出去的人终于送回了消息,彭龟年从金境返京,没有回府便径直去了赵府。崔磊立刻置换衣物,装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直奔赵府而去。
经守门的侍卫引领,崔磊在后堂见到了赵汝愚,彭龟年果然也在,二人正在谈论朱熹罢官归乡之事。
彭龟年当着崔磊的面毫不避讳,仍直言朱熹太过鲁莽,不该没有等他回来便冒然弹劾韩侂胄,以致功亏一篑,使整个玉笏门陷入被动境地。
赵汝愚却不以为然,说若以当前形势,就算彭龟年一起上札,也不过多了一个丢官的人罢了。彭龟年自然不服,还想争辩,赵汝愚已摆摆手,扭头冲崔磊道:“不知崔老板夤夜造访,有何要紧之事?”
“在下刚从天目山回来,”崔磊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道,“李大哥有口信让在下带给相爷。”
赵汝愚淡淡道:“五里亭渡头匆匆一别,赵某听闻李将军已与韩大人达成了共识,还和玉笏门能有何话讲?”
崔磊不解道:“相爷何出此言?”
赵汝愚冷冷道:“崔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李将军既然能让你带话,他本人为何不亲自来见赵某?是不是心里有愧,不敢露面了?”
“相爷有所不知啊!”崔磊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李大哥因朱老夫子的事去与韩大人理论,二人大吵了一通,以致李大哥愤而回营。本想将军务安排妥当后再来同相爷共商大计,谁知第二日圣上竟发密旨,将李大哥禁于营中,非圣命不得离营半步,否则以抗旨论处。”
赵汝愚脸色大变,惊道:“什么?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崔磊哭丧着脸道,“如今李大哥已是寸步难行,终日如坐针毡。适逢在下前去探望,李大哥这才让在下带话给相爷。”
彭龟年在旁奇道:“子直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将军深得圣上信任,却为何会被禁足?”
“唉,看来是赵某害了李将军啊!”赵汝愚凄然一笑,问崔磊道:“李将军有何口信传给赵某?是否要紧?”
崔磊忙道:“要紧至极,不然在下也不会连夜赶来了。李大哥说眼下形势虽然不利,但他始终会站在玉笏门一方。如今豹卫已被他完全掌控,韩侂胄若再想对玉笏门动手,他将立刻挥军进京,行‘清君侧、肃朝纲’之义举!”
“李将军真是这么说的?”赵汝愚眼中一亮,随即却摇头道,“不,不,现在还远不到那个时候,何况赵某也不能再连累李将军了。”
“相爷,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前日又有两位德高望重的玉笏门人被除职,而且在下听闻,那韩侂胄又刚刚被圣上升任为枢密院都承旨了啊!”崔磊的语气有些着急,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分。
彭龟年看看崔磊,又瞅瞅赵汝愚,急道:“你们谁先告诉我这一个多月发生了什么事好吗?你们这是要急死我啊!”
“彭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崔磊刚开口便被赵汝愚打断,赵汝愚在房中来回度了几步,叹道:“还是赵某说吧。”
他略作沉吟,从朱熹上札弹劾韩侂胄开始,将近段时间朝中的纷争详细讲了一遍,听得彭龟年目瞪口呆,许久才拍案叫道:“陈傅良和刘光祖二位大人竟也被罢了官?圣上真要帮着韩侂胄灭了玉笏门吗?子直兄,我们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彭龟年紧咬钢牙,冲赵汝愚挥舞着手臂道:“明日我进宫复命,便趁此机会狠狠参那韩侂胄一本!”
“子寿兄稍安勿躁,”赵汝愚皱眉道,“你一别月余,根本不明京城局势,当心在圣上那里落下个任意妄言的罪名,反倒不妙。”
彭龟年怒道:“何为妄言?那韩侂胄身为皇亲,又是近习,祖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