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似水,天地间漆黑如墨,唯有京城以南十里之外的龙师大营依旧灯火通明。
雨越下越小,已然徘徊在似停非停之间。
偶尔凉风刮过,将细细的雨滴卷进衣领,引得不少守夜士兵怨声载道。
更鼓四响,大营南门缓缓打开,一支百人骑队从营中冲出,高举火把,奔向更南方的虎师营寨。
“妈的,鲁司祚那厮好不知趣!深更半夜不睡觉,喊老子议的哪门子事?”黄韬一马当先,猩红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火光辉映,显出他满脸怒容。
半个时辰之前,他处理完一天的军务刚刚睡下,鲁司祚竟接连派来三拨传令兵请他前往虎师议事,如此不通人情,怎能令他不恼?但太上皇曾有手谕命他一切听从虎师调遣,他自然不敢违命,只得打起精神去见鲁司祚。
正憋着一口恶气无处发泄,忽听有人在后面大喊大叫:“将军黄将军黄将军请留步!”
“什么人鬼哭狼嚎的?活腻了不成!”黄韬心头火起,勒马回身破口大骂。
他一停下,身后的马队随之驻足,左右分开之际,只见一名年轻骑士越众而来。年轻骑士一直奔至他身边,才止住马势,抱拳道:“黄将军留步,在下有要事相商。”
黄韬看清来人,将满嘴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冷哼道:“原来是李兄弟,本将正要赶去,你何故又来催促?”
年轻骑士正是李仲飞,听闻黄韬之言,不由愣道:“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黄韬也愣了愣,脱口道:“你不是鲁将军派来催促本将去虎师大营议事的?”
“鲁司祚果真要对黄韬下手。”李仲飞暗道一声好险,沉声道:“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黄韬略作犹豫,令马队原地待命,跟着李仲飞走向僻静之处。直至进到一片树林边,李仲飞看看四下无人,才道:“鲁司祚为何深夜召将军前往?”
“老子怎么知道?本来老子睡得好好的”黄韬没好气的白了李仲飞一眼,却被“鲁司祚”三个字惊得浑身一激灵,“不对,你不是鲁将军派来的!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他对李仲飞的武功忌惮甚深,当即抽出佩刀横在自己胸前,缓缓向后退去。候在远处的龙师骑兵察觉异样,也向这边涌来。
“将军莫慌!”李仲飞忙掏出信物,朝黄韬丢了过去。
黄韬扬手接下,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回头喝止部下,疑道:“赵汝愚让你来做什么?你何时与他掺和在一起了?对了,你投靠鲁司祚难道出自赵汝愚的授意?”
“将军英明。”李仲飞想了想,打算实话实说,“韩大人与你密谋一事已然泄露,鲁司祚此番召你前往,便是想将你杀掉,收编龙师。”
“他敢!”黄韬目光闪烁,满脸不屑。
李仲飞叹道:“太上皇已于两个时辰前驾崩了,鲁司祚竟指使雷鸣截杀报丧的重华宫内侍,企图封锁消息。将军,他既然敢杀人封宫,还不敢杀你夺权?”
黄韬终于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这老贼,险些被他害了性命!”
“赵大人和韩大人正是担心鲁司祚对将军不利,才令在下前来协助将军。”李仲飞不无后怕道,“如今看来,真乃千钧一发啊。”
黄韬也感觉背脊阵阵发凉,轻吁道:“多谢二位大人,多谢李兄弟,不知二位大人可让兄弟带来了什么指示?黄某下一步该当如何?”
“敢问将军帐下都可靠吗?”李仲飞望着连绵无边的龙师大营,欲言又止。
黄韬略作沉吟,猛地点头道:“明白了,请李兄弟随本将回营!”说罢,拨马便走。
一行返回帅帐,黄韬端坐太师椅,抚摸着帅案久久不语。李仲飞见帐中还有四将,猜测应该都是黄韬心腹,于是清清嗓子道:“将军”
话刚出口却被黄韬打断,黄韬摆摆手,冲一黑脸将领道:“马参,你去把刘毅、王威二位将军请来。”
马参答应一声出帐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两员将领回来,这二将睡眼惺忪,显然是被人从被窝中硬拽出来的。其中一将面色极为不悦,打着哈欠道:“本将值守一天刚刚睡下,黄将军因何又将我等唤来?”
“二位将军请坐,”黄韬不露声色道,“一点小事惊动二位将军,黄某实在抱歉。”
那将领冷哼一声,怒道:“本将只受李大将军调遣,黄韬,军中既无大事发生,你难道故意戏弄本将么?”说着转身就要离去,与他同行的那名将领更是不耐,骂骂咧咧地抢先一步掀开了帐帘。
见他二人如此,黄韬目光阴寒,冲马参使个眼色,同时右手成刀,在自己颈前轻轻一划。马参会意,与其余三名同伴略作对视,四人同时拔出佩刀,扑向刘毅、王威。
刀光爆闪,鲜血四溅。
王威、刘毅毫无防备,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身首异处。
李仲飞惊道:“将军为何杀人?”
黄韬笑道:“现在本将帐下皆为可靠之人了,李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李仲飞本无意于此,但木已成舟,只好叹了口气道:“将军弃暗投明之决心天地可鉴,在下替赵、韩二位大人承情了。李党所倚仗的无非龙虎二师,龙师大部随李远沛西征,留下的又尽归将军麾下,李党已然断去一臂。眼下只要钳制住虎师,使其无法危机京城,大事可定。”
看着马参等人将刘毅、王威的尸体拖至角落,黄韬摇头道:“李兄弟别忘了,京师五卫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