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愣了愣,神情十分犹豫侬语艳脸色一黯,幽怨道:“你明知我说的句句在理,却仍不愿答应。难道你就那么讨厌与我在一起?就那么急着要甩开我吗?”
“不不,我绝无此意!”李仲飞急忙摇头,但他一双浓眉早已紧锁在了一起,“我还是觉得不妥。”
侬语艳有些恼怒,更多的却是伤心:“你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妥,怎么如此婆婆妈妈!”
“你误会了,”李仲飞压低声音道,“邱胜宝虽逃,谁知他在这四年中培养了多少党羽?大姐身体……身体不适,你若随我离去,她身边连个可信之人都没有了,万一……”
他讲得确是实情,时局之争瞬息万变,党同伐异往往在一朝之间便能改天换地,何况四年之久?
谁知侬语艳却满不在乎地笑道:“李大哥可记得昨日老相国提到的张海张将军?”
“张海?”李仲飞略一思索,道,“带兵搜捕邱胜宝余党的那位将军?”
“正是!”侬语艳点点头,又问道:“你可知他是谁?”
“我初来乍到,如何认识?”李仲飞知她故弄玄虚,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他便是那客栈的老板。”侬语艳笑道,“其实当时听到他的名字,我也吃了一惊。本以为他因我受到牵连才隐世而居,如今看来,他竟能逼得大将军跟在老相国屁股后面来向姐姐求情,想必一直在暗中积蓄实力,而且早已看出了邱胜宝心怀叵测。”
李仲飞咋舌道:“他本是你的旧部,我们夜宿客栈,他却没有向你透露只言片语,此人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
“所以黑龙城有他,可保姐姐无恙。”侬语艳又道,“我猜这次发兵五毒教,姐姐应该从西四寨抽调人马,就算东四寨有异动,凭借黑龙城中八千藤甲军,岂是他们可撼动分毫?”
“如此这般,我便放心了。”李仲飞挠了挠头,长长松了口气。他实不愿因自己此行,反害了侬语素性命。
“多谢李大哥挂念!现在你没有理由丢下我了吧?我去备马啦。”侬语艳俏皮的眨眨眼,转身跑了。
望着她轻灵的身影,李仲飞长长叹了口气。
古语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使方方面面筹备妥当,但结局如何,不到最后一步,仍不可盖棺定论。不过有一点,他已可以肯定!那便是侬语艳这个小尾巴,一时半会儿是别想甩掉了。
狂风骤起,乌云满天。
沉寂了整个严冬的天空仿佛发泄一般,朝着大地甩出一个又一个的炸雷。紧接着,豆粒大的雨滴由稀至密,继而倾盆如注。
骏马疾驰,李仲飞与侬语艳一前一后奔行在密林间,密集的啼声毫不逊色于天空中的响雷。
耽搁了六七天,黑龙城之行总算不辱使命,剩下的便是及早返回五毒教,与张明浩等人商议下一步行动。
二人离开黑龙城,由侬语艳引着自兵道折返,谁知半途竟下起了大雨。
从马鞍后取出蓑衣披上,李仲飞冲侬语艳大声叫道:“侬姑娘,雨势太大,我们是不是就近寻个村落避避雨?”
侬语艳冲李仲飞摆了摆手,示意无需为她担心,同样从自己马鞍后抽出了一件蓑衣。
李仲飞虽着急赶路,但念及大雨路滑,仍不得不再次提醒:“语艳,泽兑寨应该离兵道不远吧?不如我们去那里等待雨停?”
侬语艳摇摇头,指着前方道:“趁着道路未被雨水浸透,我们还是加快速度,明晨之前便可翻过定军岭!”
“这么快?”李仲飞不由暗暗咋舌,他不再言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赶路。
又行数里,凭空响过一个炸雷,仿佛就在二人头顶炸开,李仲飞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低沉的乌云,暗忖道:“也许上天正在暗示天下即将大变,却不知最终胜利的,会不会是我们呢?”
“咔嚓!”一道闪电凌然撕开夜幕,照亮了两人前进的道路。同样是这道闪电,也照亮了金蟾宫那座仿佛永远阴森昏暗的大殿。
夏清风负手而立,目视殿外。灰白的长发,诡异的面具,一双比大殿更加阴沉的眼眸,无一不透着无形的压力,让陪在一旁的虎天鹏不觉收起往日的桀骜,微微躬下了身子。
风更疾了,雨更密了。
狂风裹挟着大片雨雾卷向殿内,顷刻在石阶上形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洼。
夏清风缓缓转身,走向自己的宝座:“虎将军,他们走了十多天了吧?”
“是十一天。”虎天鹏亦步亦趋跟在夏清风身后。
“也该回来了。”夏清风突然叹了口气,“除非永远回不来了。”
虎天鹏知道她还有话说,于是没有做声。果然,夏清风摇头道:“他们还是不行啊。”
这番话乍听好似没头没脑,虎天鹏却明白,夏清风是在责怪他用人不当。
夏清风一直称他为“虎将军”,非是尊敬,其实他本就是一名称雄川蜀、手握重兵的将军。只因生性孤傲,又不善结党,为时任兴州诸军都统制的吴梃所不容,以至被构陷获罪,几遭杀身。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被夏清风所救,才加入五毒教,受命秘密训练怀襄军。
他虽入江湖,但心底仍是瞧不起五毒教这帮草莽的,当然夏清风是例外。在五毒教的时间越久,他越觉得夏清风深不可测,其人志向之远、野心之大乃他生平罕见,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心中对夏清风日益深厚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