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诗看着那杯凉白开发呆,心里直打鼓,思绪挣扎。
她打心底里不愿意怀疑靳荣轩,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如果他光明正大,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
还是说,有什么隐情在?
刚才自己贸然从医院赶到这里,确实是少了几分理智,可是同样的,她也早已没有了等待事情水落石出的耐性。
正因为她深深地信任他,她才不想在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中煎熬郎。
“小诗?”
裴诗的视线慢慢从纸杯转移到男人波澜不惊的面孔上,她望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声音轻如蚊蚋,“靳先生,今天是陆家的家宴……锎”
靳荣轩点头,“我知道,你和我说过。”
“那你又知不知道,裴画曾经接触过小曲儿的事情?”
继续点头,声音很平静,“知道。”
裴诗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至此还能尽量平静地追问,“既然你知道,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靳荣轩眸光清冷,淡淡地回望她,“因为,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什么叫——‘没必要’?”裴诗听得心凉,情绪控制不住,有些激动起来,“靳先生,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明知道裴画和我的关系一直不好,她取了小曲儿的头发去验dna,你也觉得这事没有必要告诉我么?如果她想对我们不利……”
靳荣轩拧着眉心,不愿再听下去,他摆手打断裴诗说话,“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你们母女。”
“伤害已经发生了!”裴诗喘着粗气,终于失控地吼出声来,靳荣轩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在此刻却如同利箭一般,刺得她体无完肤,这种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感觉让裴诗无比心力交瘁。
她从包里翻出那份检验报告,紧紧攥在手心里,因为太过用力,骨节交错的声音,清晰得瘆人,“这张东西,是赵素云甩到我脸上的!你看清楚了——‘非、亲、生’!”
三个字,裴诗咬得极重,不稳的气息冲出喉咙,如同浇在火上的油。
“现在陆家上下都以为小曲儿不是陆擎苍的女儿,裴画甚至当着她的面叫她‘野种’,让她滚出陆宅!我的女儿才四岁,她今天被裴画动了粗,哭得眼睛都肿了,还傻傻地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她凭什么经历这些?当小曲儿仰着脸问我‘什么是野种’的时候,你觉得我是怎样的心情?”裴诗的声音碎了一地,如同风雨中飘摇不定的浮萍,“爷爷甚至因为这件事脑血管爆裂,摔下楼梯,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靳先生,这到底算哪门子的不伤害?我们已经遍体鳞伤了……”
裴诗颤抖着手去揉眼睛,没有泪,但是疼得要命。
靳荣轩敛着眉目不开口,他知道她还没有把话说完。
“你说让叶霜去医院探望青姨,这是骗我的,是不是?”裴诗摸摸心口,她觉得那里破了个大洞,冷风飕飕地灌进去,血都冻在了一块儿,可她偏偏要笑,无声的、自嘲的、惶然的笑意,如同罂粟一般使人窒息,“叶霜给了那个医生一笔钱,让他帮她办事。至于办什么事,我不知道。靳先生,你知道吗?”
靳荣轩瞥过那份检验报告,双手交叠在膝上,若有所思,然后他静静地凝望裴诗,眼底有微光掠过,涂抹着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黯然,“小诗,你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
“这么说……”裴诗是坐着的,但她还是止不住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捂住唇,声音不真切地溢出来,“真是你动的手脚?”
靳荣轩抬眸,却一个字也不说,形同默认。
裴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质问道:“靳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不希望我带小曲儿回陆家,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何必要搞出这些事情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靳荣轩轻轻一笑,歪着脑袋道,“我说我想你和小曲儿留在我身边,你就肯了么?”
“什、什么?”
“小诗,不要自欺欺人了。”靳荣轩握.住裴诗的手,将她扯近自己,嗓音清冽,“我了解你,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我的意愿如何,你都不会听的……”
“所以,你就吩咐叶霜,让她收买医生伪造dna检验报告?这算什么?报复我么?如果是,那我心甘情愿受着!毕竟你照顾了我们母女四年,你是真心拿小曲儿当亲生女儿疼的,我硬生生把她从你身边带走,对你也确实有愧……”裴诗脑中的逻辑已经完全混乱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巴一张一合,靠的全是本能在发声,“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因为这件事,我爷爷差点没命,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靳荣轩沉静的眉目之间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松开裴诗的手,看着她被染红的眼眶,凉薄地吐出一句,“陆家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裴诗一听,气血倒流进脑子里,转过身,扬手就朝男人的脸上招呼过去,却被靳荣轩轻松地制住了双腕,他微微抬起下巴,狭长的眉眼,深沉得让人害怕。
裴诗咬紧牙关使劲,但怎么也挣脱不开,腕骨上像是刺进了钉子,疼得她蓄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落下,女子厉声嘶吼,“靳荣轩,你怎么能一点歉意都没有?那是一条人命!那是我最亲的人!”
“所以呢?”
三个字,让裴诗赫然怔在原地,他松开了她的手,她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裴诗呆呆望着眼前的靳荣轩,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