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姐姐,”我闻言急切地握住她的手,道,“你好容易离开了皇宫,又何必再回去。你明明知道太后的手段,也该知道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实在无需以身犯险。”
方由固执地摇摇头,道:“暄儿,我心已定,绝对不会再更改了。我连容貌都已经强行转化了,难道真的还在乎自己么?正是因为太后太过危险,所以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宫中对付她。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会在宫中陪着你。”
我摇摇头:“太后虽然可怕,但我不是她的目标,她轻易不会伤害我。你放心,爹爹说的对,我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就算是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轻易被打到。”
我以为方由会动摇,却不想她依旧固执。她说:“正是因为你也有了孩子,所以你才更要小心。你如今担负的不止是你一个人,还有你的孩子和你其余的家人。我与孙纯宁周旋良久,我熟悉她的手段,在宫中也有旧人可以为我效命。暄儿,我知道你其实是需要我的。”
“是,我需要你,可是你呢,你又需要什么呢?”我道,“方姐姐,你留在我家中,过段日子我想办法把哥哥从边关调回来,你们两个分离这么久,总该见一见。”
提起哥哥周晔,方由的神情变得很难捉摸。我从宣证着他们的两小无猜,也艳羡着他们对彼此的感情。直到方由入宫前夕,他们之间还是保持着朦胧的爱意。
“暄儿,你不该提起他的,”方由沉沉一叹,“就算他回来,我也不会见他,更不会告诉他我还活着。”
“为什么?”我不明白,“哥哥大概还是惦记你的,他以为你过世这么多年了,却依旧没有娶亲。如果你不去找他,难道看着他一辈子一个人么?”
方由轻轻一笑,却尽是凄凉:“那你要我用什么面目去见他呢?先皇的妃子,宗庙中的太妃,还是一个换了脸和身份的丫头?”
我默然,父亲此刻适时的开口:“阿暄,你的种种顾虑我们都知道,但这毕竟是方由自己的决定。我想就算今日你不答应带她入宫,来日她也会想尽办法进去。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以你母亲生前侍女的身份入宫,你们两个相互扶持,互相也有个照应。”
话及至此,我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只是仍然为方由可惜。父亲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你虽然有皇上的准许出宫,但毕竟不宜在府中逗留太久,早点回去吧。”
一想到要回宫,一想到要离开父亲,我心底不由自主泛起点点酸涩。此番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抑或是今生再也无缘相见也未可知。
半生的官宦生涯至此完结,父亲终于选择了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而我与他不同,我一朝为后便永无可能回归乡野。要么在宫中呼风唤雨,要么便如大部分女子一般,寂静花落。
父亲送我去鸾驾启程,一路上我们走的很慢很慢,恨不得这段路程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方由也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手,恍如一个乖巧的丫鬟。随行的宫女公公以及皇宫禁卫皆是不敢作声,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氛围在我们之间安静蔓延。
终于,我走到了鸾驾跟前。抬轿的公公压轿,柔嘉掀起轿帘,方由扶着我缓缓坐了进去,再将帘子小心翼翼放下。我用指尖轻轻将窗上的丝帘挑起一点,隐约看到了父亲不舍的眼神。
“皇后娘娘起驾回宫——”尖细的声音划破长空,伴随着阖府上下整齐划一地跪拜,我的鸾驾缓缓被抬起。
我大概不会再回定国府归省了,这里再没有我牵挂的人,只有物是人非的凄冷。
忽而想到一个人,我猛地掀开轿帘,喝令众人停轿。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事?”方由恭谨问道。
我匆匆问道:“本宫想起来了,本宫还有一个小妹妹。此番回家本宫一直想见她,只是因为太过伤心给忘了。她如今人在哪里,怎么没有见到?”
方由回答道:“娘娘可是说二姑娘?因为定国夫人新丧,二姑娘被交还给孙姨娘照顾,如今已被老爷安排在了京中别院。”
我点点头,两年没见周晗了,也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子了。算下来她今年也已经十岁,当真是很期盼能见见她。
回宫已经是晚上了,我先带方由去看了看孩子。孩子已经喂过奶,正安静地在摇篮中睡着,我略略嘱咐几句也就同方由回了内室。
“方姐姐,我带你并没有皇上和太后的准许,所以明日一早我会带你去见皇上和太后,你切莫露出马脚。另外宫中突然多出一个人也自然会引起大家的好奇,因而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特别注意,行事尽量低调,不要引人注目。”我叮嘱道。
方由莞尔:“我都知道,另外你的称呼也要改了,我再不是方姐姐,而是你带入宫的丫鬟采燕。”
我点点头,笑道:“自然,有人的时候我自然会唤你采燕。”
“不止有人的时候,”方由正色,“任何时候我都只是采燕。还有你带我入宫不过是怜悯而已,要记得你身边最常出现的宫女还应该是柔嘉和柔仪。若我常常服侍你左右,难免让人注意。”
我颔首,原本也不愿意她服侍我,只是忽而想到一事总觉得内心不安。
“听闻真正的采燕同府中的一个小厮私奔,那她会不会哪日回来?她的事还有多少人知晓,你到底安不安全?”想到这里我实在坐立不安,倒不是忧心自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