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端望向苏陌素,面前的女子浅笑嫣然,一双眸子熠熠发光。
“那边有劳苏姑娘了。”周云端将先前的签文收到一个粉色的香囊之中。
那香囊之上,绣的正是一对鸳鸯嬉戏水上。杜微风看到那粉色的香囊,顿时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堵,口中隐有腥味。
“杜姐姐,你没事吧?”苏追月关切地扶住有些站不稳的杜微风。
杜微风摆了摆手,却是不死心地道:“都说邯山寺寒潭甚美,你我同游一番如何?”
听着杜微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陌素唇边的冷笑只是愈深。
杜微风,你射我三箭,我便在你心上剜上三刀如何?
邯山寺的寒潭在一片竹林之中。尚未走进竹林,便能听到那沙沙的竹叶摆动声音。
周云端看着面前的竹子,侧身对苏陌素道:“家姐曾用竹筒为我蒸食米饭,熟后的米饭尝起来颇有一番独特的香味……”
苏陌素仰面看周云端:“周大人今日莫不是起了亲自下厨的心思?”
周云端脸瞬间一红:“苏姑娘若是愿意,今日可随周某回府做客。届时,周某定亲自下厨。”
苏陌素微微扬眉,复又重新落下。她本只是一句戏言,却不想周云端竟的当了真。
若是寻常时候,苏陌素定会转开话题,不再继续调侃周云端。但今日身后跟着的正是屡次伤害自己的杜微风,苏陌素掩唇笑道:“能得周大人亲自下厨,是陌素三生修来的福气。”
周云端得了这一称赞,脸色反而有些赧然:“其实在下并不擅长厨艺。相较于做,我更懂得吃。”
苏陌素眉眼弯弯地道:“你我初见之景,我今日依然记忆犹新。”
周云端回望苏陌素,虽然长大后的苏陌素肤色远不如幼年白皙,但她那双凤眼一如往昔,一汪碧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嘶嘶。
身后传来竹叶响动的声音。
苏陌素微微侧身,毫不意外撞上了杜微风充满恨意的眼神。但她并未给予对方任何表情,而是转过身继续同周云端说话:“周大人,不如就在那处作画?”
周云端点点头,望向苏陌素所指的地方:“这寒潭旁的竟是一座竹亭,真是独具匠心。”
两人走进竹亭之中,苏陌素将宣纸在石桌上展平,又将墨锭化开:“周大人自觉何处景致最佳?”
周云端依言寻了亭中一角坐下:“不如稍后,我亦替苏姑娘作画一幅如何?”
苏陌素轻笑道:“那陌素就却之不恭了。既得周大人美食相约,又能得周大人画作归家,陌素真觉得今日是不虚此行。”
周云端望着苏陌素亦笑起来:“总该让苏姑娘对周某,留下一些吃食以外的印象。”
苏陌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过去见周云端总是一脸肃然,虽当得上玉树临风四字,却总令人徒生距离。今日相处,方知他亦会有玩笑调侃之时。
苏陌素掩下笑意,一手压住纸,一手提起笔。
过去年月,她以景致入画不少,描画人像却是首次。苏陌素不由得抬头细看周云端,她讶然地发现,记忆中那个在鱼池边喂鱼的青衣少年已是翩翩郎君。
将外廓线条勾勒出来,苏陌素额角已微微渗出汗水。她执笔的右手有些发抖,为了继续作画,苏陌素不得不用左手按住右手。
纵使十分努力,力不从心之感依然越来越强烈。花清越说过的话在耳边再次浮现。
你双手伤得太重,若要恢复如初,恐有些困难。
苏陌素手忍不住一颤,落笔终还是有了偏差。她抬头望向周云端身后的寒潭,将那笔偏差努力修正为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鲤。
一鱼尚未画完,她的手就疼痛加重,骨节之间如要裂开一般。
看着手下的画作被笔尖的偏移而毁掉,苏陌素将那张画作揉成一团,扔到一旁。
她重新铺开一张宣纸,提笔作画。寥寥两三笔后,手便已痛得不能自已。
又是揉作一团,苏陌素将那废弃的画稿拂落。
她一心想将周云端和寒潭画得跃然纸上,又因在意自己受伤之事,比往日还要对这画苛责三分。一张复一张,苏陌素提笔再揉,却发现已无宣纸。
握住自己那发抖的右手,左手的指甲却已深深掐入了右手的手背之中。
“陌素一时失手了,竟将画作全毁了。”苏陌素低着头,乌发从肩上滑落,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周云端站起来,弯腰将那些纸团全部捡起。
他一张一张展开抹平,细细端详之后,仍是挑了最初的那张到苏陌素跟前:“这一张将我画得比现今还要俊美三分,家姐看了,定会十分欢喜。”
“因我喜吃食,平日在家中画像时,目光莫不被吃食吸引。画师画出的全家像中,我一人总是有几分格格不入。”周云端将那张画重新在石桌上铺开,“我最喜欢这幅画之处,却还不在于此处。”
苏陌素抬头望向周云端。
周云端笑道:“此画旁边落有一笔,才最称和我心意。若是此张宣纸只是干净无瑕,我便难有几分施展。纵使将苏姑娘你画得再好,恐也不能被称作惊艳绝伦。如今此画既已落了一笔,我纵使算不上画技绝伦,也总能以此来卖弄一番了。”
周云端每一句莫不是在安慰自己,苏陌素回望对方,眉眼中却难掩失落:“我这手,恐是废了。”
第一次见到苏陌素这般失落之态,周云端心中竟也平添几分忧色。他伸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