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一愣,这才发现手中是一件素麻丧服。她忙镇定了下神色:“这是自然。对了,今晨,我的房间内…你们没有看到…一只狗溜出去么?”
没想到落英很是诧异的挑眉道:“桓公子就在姑娘隔壁,什么动静都瞧得明白。不曾见得什么畜生出入。”
青鸢叹了口气,方陵朔的功夫底子,她自己都没摸清。这人行踪诡异,来来去去,周遭人没有发现也不是不可能。
见青鸢若有所思,落英就静静的侍立在一旁,也不打扰。忽的,见青鸢抬头一笑:“落英,你是说对了,那就是个畜生。”
青鸢穿好衣衫,脚尖刚触到地面,忽地两腿发颤,一个体力不支就要往下倒去。
“鸢姑娘!”落英慌忙扶住她,担忧的蹙眉,“姑娘这几日操心过度,身子都养虚了。今儿中午不如让落英炖罐参鸡,给姑娘补补。”
“虚”“补补”这些字眼在青鸢听来,竟带了特别的深意。让后者银牙紧咬,两靥烧红,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不…不用了…我在梦里…被疯狗咬了…”青鸢尴尬的咧了咧嘴角,推开落英,强撑着走下楼去。却觉得每踏一步,浑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般,尤其是腰间腿间更是疼得龇牙咧嘴。
客栈大堂中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客人用着早膳,一片喧哗。
青鸢当先瞧见了桓夜,难得的素色丧服衬得他愈发俊朗冷严,客栈中的人都不自觉离了他十步远。见得青鸢下来,他温厚一笑。
“小姐早安。歇了一晚,小姐可觉好些了?”
“桓夜!”青鸢嘴角上翘,便要向他跑过去,却瞬时两股发颤,腿一软就从楼梯上摔下去。
堂中寂静。诸人只觉眼前一花,素色衣衫闪过,碧衣女子已经被稳稳接在了一个怀里。
青鸢舒了口气,素色衫子上传来的气息,温暖熟悉,让她安心无比。她抬眸,刚想对他报以一笑,却瞧着男子的眸色有些凝滞。眸底压抑着滔天巨浪。唇角没有一丝笑意。
青鸢的笑靥尴尬的凝固在唇角,桓夜没有开口,这可不常见。她心里有些发虚。
“桓夜…吃…早膳罢…”青鸢努力让自己的笑意如昔,但眼神却显得有些游离。
“我的小姐呐”,桓夜兀地低下头,咬住了青鸢的耳坠子,“桓夜真想哪日把小姐吃了,以免他人占了便宜。”
男子的声音低沉压抑,些些嘶哑,唇齿间的热气带着潮湿的魅惑,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冷严镇静,让青鸢兀地愣住:“桓夜…你…说什么?”
桓夜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眉梢一挑,恢复了如昔的神色。放佛刚才那一句话只是青鸢的幻觉:“小姐,巳时送葬。由长安西的延平门出。”
青鸢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自昏倒后,无论神识,还是听觉,都有些恍惚了。她自嘲的一笑,只当自己才清醒,耳朵不太灵敏。
“好。朱雀门那事,是我对不住兄弟们。阎摩也跟了我五年了。三百多条命,总要送送。”青鸢恢复了常态,拿起筷子,却没有注意到桓夜眸底的异样。
延平门。位于长安城西郊。
临近延平门的一幢大宅里。此刻却十里白幡,哀乐声声。整个的街道从街尾到宅子门口,全部插满了素白祭幛。无数身着麻衣的人,几乎令街道壅塞,列队在宅子门口,等着进门最后辞别。
“这是哪家大人去了?如此大的手笔。”路过的一位屠夫惊诧的叹道。“哪是大人,是道上的人。听说是世家乱用仙法,炸死了几百人。”一个书生啧啧叹道。那位屠夫吓得慌忙掩口:“几百条性命,真是作孽。哪是谁来了?”
几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三抹身影缓缓行来,身着麻衣,神情哀然。周围的人却在看向当先的人时,俱俱眼眸一亮,然后唰唰拜倒一片,没有一丝迟疑。
“那是道上的哪位英雄?”屠夫疑惑的擦了擦眼睛。
“一定是鸢姑娘了。只有鸢姑娘,才有如此声望。”书生一拍脑门,拉着屠夫也齐齐跪倒。
正是青鸢、桓夜、落英一行。当先的青鸢一袭白衣如雪,青丝未梳髻,飘散在朔风中沾惹上了一层雪沫。那清冷的容颜此刻却散发出凄凄哀然,让跪倒的诸人都不敢抬头,只是敬畏的目送着女子走入宅子。
“鸢姑娘?”青鸢一走进灵堂中,哭泣的众人都停了下来,略带差异的瞧着她。道上二主之一,按理说倒也没必要为几个道派辞灵。况且青鸢还身着缌麻“小功”的丧服仪制,乃是为族兄弟所服。
“奴叩谢鸢姑娘.”一个年进三十的女子已经哭成了泪人,踉跄着走过来,便要跪下。
青鸢连忙扶住她,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是阎嫂子罢。阎摩跟了我五年,是我对不住他。”
那女子噙泪摇头:“鸢姑娘能来送送他,还以‘小功’之服执族兄弟之礼。奴感激不尽。”
青鸢掏出罗帕为她拭了拭泪珠,瞧着四五个孩子穿着不合身的麻衣,懵懵懂懂的跑过来,唤那女子“娘亲”,她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阎嫂子。逝者长已矣,还请节哀。”落英过来一手扶住了女子,一手递给青鸢三只香火。
青鸢会意的对她点点头,接过香火神情严肃的走到供桌前。案上乌木牌位上竟然写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八个字。
“这是他当年和帮内兄弟们的约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死也要死在一块,享福了也不能落下谁。这不是阎兄弟一个人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