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来临了,梨树隐隐有吐出新芽的气象。清新的气息拂过,芽儿一点一点萌发。封闭的心,也慢慢复苏。
就在媚儿收到左曜的信离开皇宫前往天茫山之后,某个清晨,冥玄汐终于想起来,好几天没有太上女皇的消息了。
有些人是这样的,当他(她)在你身边,对你殷勤备至时,你不会察觉到他(她)的存在;可一旦消失,又会觉得若有所失,大约惯性与依赖的缘故。
媚儿无论朝政多繁忙,三天两头总会抽空去看望郁郁寡欢的冥玄汐,每天一日三餐也特意交侍四仙好生奉献,不得怠慢。
可细细回想,似乎有那么一段日子,不曾见过媚儿的踪影,也不曾见过梅仙。她们究竟去哪儿了?
起初,冥玄汐以为是朝政特别繁忙的缘故,也不放在心上。但又过了一个月依然不见踪影时,冥玄汐也忍不住了。
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惧怕孤单的;原来,媚儿的陪伴是那么贴心,那么重要。
可她不愿开口与任何宫女说话,冥玄汐认为只有智慧的媚儿才配与自己对话。而那些蠢笨的宫女,跟她们对话,简直就是浪费她的时间,还不如去练功。
于是她径自来到媚儿所住的凌沧宫,守在凌沧宫门口的菊仙乍见冥玄汐过来,一下子慌了,竟出手阻拦。
冥玄汐大怒,一掌拍开她,并使了法术,无须开门,直接穿透,进入凌沧宫的寝殿里。
她茫然四顾,空无一人。
冥玄汐微微叹息。看来还是非开口问徐钦不可了,否则皇宫那么大,找起来好费事。万一是出宫去,更是该直接问问不可了。
她带着失望,不甘心地再度扫视了房间一眼。突然,视线被书案上的一幅画牵绊住了。
那幅画轴就这么打开着,把整张大书案占得满满的,边缘还垂了下来。冥玄汐就那么扫了一眼,却被隐约可见的画像吸引住了。
一种强烈的直觉像磁铁一般吸引着她,将她引到书案前。她目不转睛凝注着书案上的画,整个人都呆住了。
画面上,赫然一位俊逸超群的美男子。虽然一袭青衣布衫,却挡不住浓浓的书卷气。飘逸灵动的气质与俊美立体的五官,可不正是自己所画出的人儿吗?
纵然这俊美男子少了几分邪气,却凭添了几分书卷气,优雅而从容,遗世而独立。一身朴衣,完全遮不住那份高贵舒雅。
她的心突然跳得那么快速,边上一排小篆,她仔细辩认,才发现写的就是“梅仕卿”三个字。
“梅、仕、卿……”冥玄汐呢喃着,心里像被蚂蚁啃噬了一下,酥酥的,麻麻的,怪怪的。这个名字,念起来那么顺口,感觉那么熟悉,仿佛上辈子已经念过几千几万次似的。
梅仕卿究竟是谁?为何会与南宫傲长得那么像?为什么念起这个名字会有一种心痛之感,那么难受,难受得令人窒息?
冥玄汐猛然抓起画轴,就往外冲。
正好菊仙追进来,险些与她撞个满怀。
“你拿的什么东西?快放下,太上女皇的东西你不能动!”菊仙焦急地喊道。
可有什么用呢?她话还没喊完,冥玄汐已经带着画卷消失了。
冥玄汐回到沐夕宫。急忙取出自己神游时画的画出来,一对照,冥玄汐就傻眼了,愣愣地坐入椅子,呆呆地凝望着眼前这两幅画。
自己所画的俊美男子,颀长的身影立于柳树下,如刀裁的鬓边,几缕青丝微微晃荡,配合着柳条飘拂,衣袂飘飘,江面波光粼粼,整幅画面透着妖冶与不羁。
这气质,分明就是心中至爱——南宫傲无疑。
可再细看,这男子身穿冰蓝色袍子,腰束玉带,一只手负在背后,一只手执着书卷,仰起四十五度角看书。容貌如画,凤目半眯,全神贯注于书卷的模样,就像书卷上的字字字烁金似的,令他眸底闪烁着琉璃光芒。而执书的手修长如玉葱,手背肌肤隐隐光泽流动,令世间女子忍不住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在美男子身边,弱质纤纤的美貌少女分明就是自己。可是却包着山村姑娘的头巾,一身布裳罗裙,手里提着竹篮,竹篮里搁着几道美食。她拎起竹篮,水眸温柔地仰视着男子,樱桃小口不知在诉说着什么,温暖的笑意逸于唇边,似乎在劝男子休息,吃点点心吧。
刹那,她心慌意乱,一颗心跳得比擂鼓还快。
这是怎么回事?她曾经怀疑过,为什么自己笔下的南宫傲,会那么不像南宫傲?自己笔下的冥玄汐,会那么不像自己?
南宫傲的玩世不恭变得那么彬彬有礼;而自己的凄楚清丽变得那么纯洁澄澈,一尘不染。
看到梅仕卿画像的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幅画是她按照脑子里闪过的画面画下的,而这画里的情境,与左曜所描述的前世太像了。难道说左曜所反复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因为这些事,这些人曾经出现在她的前世里,所以,她才会不知不觉地将他们画出来。
冥玄汐瞳孔微敛,莫名恐惧,不会的,她绝对不是梅姑,绝对不是!冥玄汐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把就要将这两幅画撕碎。
可就在这时,兰仙、菊仙、竹仙三人执剑闯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厉喝:“住手!不许毁了这幅画。太上女皇的东西,你敢毁了,左曜一定找你算帐!”
“别忘了,你们是南昭人,南宫傲才是你们的皇上,而本宫才是你们的皇后。口口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