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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村子里每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的炊烟似乎都比平常要早些,因为是在迎接新年的到来。

陶振坤和柳杏梅是一同起来的,陶振坤要喂毛驴,柳杏梅要做饭。两个人首先是去了东屋,给爹娘请了安。自从柳杏梅嫁到了陶家之后,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也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还没等吃饭,就听东西两院有女人呱呱叫小鸡的声音,像是有鸡丢了。

柳杏梅就出了屋门想一听究竟,她高声向东院问了句:“艳萍嫂子,你家的鸡丢了?”

李艳萍在东院道:“是呀,窝里少了一只芦花母鸡。大妹子,你看跑你家去了没有?”

柳杏梅就朝院子里四下寻找,却不见有鸡的影子,就回答说:“没有啊,没听有狼又来的!”

陶振坤也出来了。

“我家有一只鸡被啥东西给咬死了,看印子像是黄鼠狼!”来自西院的声音却是阮庆方。

陶振坤没说话,就急奔鸡窝。

柳杏梅说:“别看了,那两只鸡都在。”

“看来是招老黄了!”陶振坤说。

吃过早饭后,陶振坤就挑起了水桶去到村里那眼辘轳井担水。

走时陶振坤对柳杏梅说:“你要没事,就去问一下孟家找到鸡了没有,没有就帮着找找。”

“好的。”柳杏梅应了声。

村子多年里有个习俗,就是在年前每家每户都要把缸里挑满了水,最晚也是除夕这天的一个上午为限,到了近中午的时候就由伍家的人在井台上粘贴了一张挂钱及写有“井泉龙旺”字符,再点上一炷香,这算是封了井,直到过了破五(初五)才允许打水。这么做,大概是表示有辞旧迎新的寓意吧。

红彤彤的太阳像个火球滚出了薄薄的云层,淡蓝的云朵被涂染成了红润的霞彩。落在树上的喜鹊、乌鸦、麻雀在喧嚣地叫吵着,在这样难以寻觅到食物的雪天里,它们有时很盲目的四处乱飞,只是为了找寻可延续生命的食物。不过,就是在根本无法填饱肚子的情况下,方能显现出它们顽强的意志和生命力来。

那眼井前,人们在络绎不绝地挑水,来来往往的,虽然是没有排队,但是也秩序井然。过年了,人们需要的是和气与喜悦,就是有磨擦也会在宽容里得到和平解决的。每个人都是穿着棉衣,戴着棉帽子,穿着棉鞋,戴着棉手套,有新衣的自然是要穿新衣了。天儿冷的可以滴水成冰,让人感觉似乎是比每天都冷些。

在陶振坤往缸里挑了三挑子水后,缸已经是满了,但他还要挑第四挑子,这也算是储备起来,能多用两天。尽管这场大雪在很多人印象里是从无仅有的,但由于减省着用,也没像柳杏梅说的那样,不能挑水就化雪水来吃。柳杏梅没在家,大概是去孟家了。

高高升起的太阳,让人感觉到温暖了许多。在路上他见到有几户人家大人和孩子在张罗着粘贴挂钱和对联,有的人家在昨天就粘贴了,但多数人家是在过年的当天才粘贴的。

当他再次来到那眼水井前时,前来挑水的人也已稀稀落落了。井台前正在摇动辘辘的是朱乐,见他慢慢腾腾的,他只好是站在一旁等着。本来是打上一桶也能倒满一桶的,可朱乐得分两次才打满一桶,怕是一整桶的打不上来,一旁有一个桶里是半下水。这时朱乐歪着脖子斜视了他一眼,仍在不紧不慢着,像是有意拖延时间。在他的眼神里,让陶振坤分明看出了有寻衅的意思,在故意为难他。于是,他忍不住气愤地说:

“你快着点,别磨屄蹭**的,我还等着呢!”

朱乐回过头来,颇有暧昧地一笑,然后却是冷冰冰地说:“急啥嘛?你家又没有吃奶的孩子!”

他话里带刺儿,让陶振坤听了顿感怒发冲冠,火冒三丈的他还是强忍了下来,他跟柳杏梅一样,真是半个眼珠子也看不上这个侏儒。要是换了村里别的楞头青小伙子,像他如此出言不逊,定会对他是来个拳打脚踢的惩罚了。也许这个“鸭屁”(外号)认为他是软弱可欺,所以才会是如此嚣张,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井是你家的?”

“是又咋了?!”

“是咋不搬你家炕头上去?”陶振坤这话一出口,突然就觉得像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在斗嘴,显得无聊和软弱!自己虽是个男人,但却没有柳杏梅的那种霸气,要是换作是她,大概朱乐也不敢如此无礼了!

朱乐手扶着辘辘把儿,朝地上吐了口痰,像是也觉得他这话太有点儿幼稚可笑了,所以他就笑了说:“你媳妇像个男人,你倒是像个女人!你说要请大伙吃狼肉的,怎么又送给吴寡妇了?”

陶振坤听到“寡妇”俩字就觉得心里别扭,但他还是忍气吞声地说:“狼脖子上戴有苗运昌的麒麟铜锁子,跟苗家有关,所以——”

“那你肯定是吃到狼肉了?”

“当然!”

“还有吗?”

“你想吃啊?”

“我就爱那一口。”

陶振坤忍不住嗤之以鼻地嘲讽道:“你爱的那口多了,谁能满意足你?你想唆啰骨头呢就得去跟我家的黑虎去作伴,你想闻味呢就得到茅坑去蹲着。”

“这是啥话嘛,听着有点儿不顺耳!”

“想顺耳除非是我给你唱一个,可惜我没那个心情!”

“咋说话呢,你倒学会调理人了,是不是从老婆那里学到了经验?”

“这你管不着。”

朱乐觉得无趣,就把一个空胶皮斗子放到了井里,然后把抓着辘辘把儿的手松开,人躲向了一边,那辘辘随着胶皮斗子下降的速度在加快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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