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林说,谌洪熟悉白云的情况……
迟常青说,别舍不得你的干部,这次特意给白云派了一位治安方面的专家局长,就是想改变一下白云的治安形势。
韩江林只是想了解一下苟政达的态度,他并不想改变什么。两人又扯了一些别的事情,挂了电话,韩江林陷入了沉思之中,苟政达已经开始着手布局自己的政治势力,是应对还是收缩防地?韩江林一时拿不定主意,因为他暂时弄不清楚苟政达要达到什么目的,又会预留给他多大的生存空间?
谌洪兼任着白云政法委副书记,把谌洪留下来,韩江林有一点说不出来的私心,他想借谌洪在研究杨卉的案子时,能够想办法把杨卉给保下来,或者把对杨卉的处罚降低到最小的程度。谌洪离开了,他无法再掌握有关这起案子的内情,也就不能再对杨卉进行有效的保护。实际上,正是得益于谌洪在里面的工作,杨卉的案子才和屠晋平的案子剥离,屠晋平的案子由市检察院着手调查,杨卉和其它科局长的案子,则由白云检察院和东江检察院联合调查,目前案子仍然处在调查阶段,可能谌洪在里面起到了相当的作用。韩江林的想法是,如果不能判杨卉无罪,最多也就判一个缓刑,保杨卉一份工作,让她将来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如今谌洪调离,谁能够帮他达到这个目的呢?
韩江林提起话筒正在拨谌洪的电话,手机铃响,一看是谌洪的号码,心骂道,狗东西,倒有点心灵相通啊。韩江林摁下接听键,用生硬的语气说,祝贺你高升啊,谌洪老兄。
谌洪用无奈的语气说,看到文件了?
韩江林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做一下工作,事情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谌洪叹了一口气,道,离开这苦海,算是一种解脱。
你以为东江是幸福的彼岸?
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我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干什么干,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想立地成佛?白云三起学生失踪案,在省里挂了号,还好意思谈?
谌洪被揪了把柄,难过地说,不是我们无能,是犯罪分子太狡猾,再说破案需要时间,现在谁给我时间了?
最早的不是已经失踪一年时间了吗?韩江林质问道,是你自己没有给自己时间。
我的老兄,哪一个地方没有几起陈年旧案?谌洪换了低沉的语气说,记得我跟你分析的吧,原来警民一家,只要出了案子,老百姓踊跃提供线索,现在呢,线索得花钱买,如果还是一有矛盾就把公安拉到第一线,和老百姓对着干,我担心会出现第三势力来填补中间留下的权力真空。
废话少说,你什么时候走马上任?
我接到的命令是明天,现在我的车停在花园里,你下楼来,我们去喝一杯。
韩江林原本想拒绝,心里觉得还有话要和谌洪说,便道,等一会,我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就下来。韩江林把桌上的文件看完,身子越来越冷,收拾起东西跑下楼。
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素净的大地顿时铺起一层柔软的薄绒,踩在上面,居然有些滑,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灌进脖子,韩江林身子哆嗦了一下,望着远处被迷蒙的雪花笼罩的吉普车,心想,孽状啊,如果不是为了世间摆脱不了的情字,他何尝愿意在冰天雪地里外出?
谌洪看见韩江林过来,远远地跳下车,把冻僵的脖子缩在大衣里,把着车门等候着。韩江林上了车,谌洪用力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了车,边点火边说,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呀。
冷死了,好什么好?
我是说好喝酒,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还有见雪吟诗的雅兴?好吧,我陪你痛快地喝一杯,一是欢送旧年喜迎新春,二是给你履新壮行色。
谌洪猛踩油门,吉普车在雪地上滑了出去。透过后视镜,韩江林看到了两条渐拖渐长的车辙,宛如无法抹杀的人生轨迹,清晰地镌刻在大地上。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