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谢晗皱眉问她,易氏同样皱起眉头,扬音问外面:“大人,怎么了?”
话音初落,十余御令卫已疾步入院,易氏吓得浑身一冷,再定睛看向御令卫之后稳步入院的人,面色煞白地伏地叩首:“陛下……”
谢晗在房中一听,惊得直接窜起了身:“皇兄!”
皇帝定住脚,面无表情地睇了睇易氏,略一偏头:“送她出去。”
“皇兄!”谢晗在里头浑身冷汗,无奈门锁着出不去,只能拍门,“皇兄!是臣弟非要见她的,您别怪她!”
正打算让人开门的皇帝听言眉头一挑,看了看正要被带出去的易氏,提了音又道:“拖出去杖四十,打完带回来复命。”
“皇兄!!!”谢晗在屋里要吓疯了,砸门砸得手疼也顾不上,但外面就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直到房门打开。
谢晗喊声骤停,提心吊胆地看着门槛之外的皇帝,而后目光微挪,看到易氏还平安无事地站在那儿,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皇帝笑了一声:“朕带着雪梨和阿杳过来的,想让她带阿测过去见见,你喊什么?”
谢晗直擦冷汗,当然没胆子追究皇帝刚才拿“杖四十”吓他的事,深一揖见礼,然后请皇帝坐。
之后,房间里的冷肃明显极了。
早些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二人都心知肚明。眼下看皇帝亲自过来,还带着雪梨和阿杳……谢晗一点都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好他不吭声他也不吭声,兄弟俩安静得像两尊石像。
谢昭也踟蹰着话该怎么问,须臾,他挥手让旁人都退到院外,而后才看向他:“七弟。”
七王颔首:“皇兄。”
皇帝伸手执壶,倒了茶给他,默了会儿,淡笑:“母后没跟你说过,若你不是决定生死的人,就莫把弱点露给决定生死的人看?”
七王倏然一惊。强自冷静了许久,他还是无可遏制地扭头看向院外:“皇兄你……”
“朕倒还不至于这会儿就杀她。”皇帝一哂,顿了顿,短一叹,“可见母后素来宠着你,让你用不着磨砺心志。是以你心术上到底差些,两句话就能激得你阵脚大乱,你拿什么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这是他第一回这样开诚布公地提这件事。
谢晗沉默着,没说话。
皇帝笑笑:“七年前,朕刚继位的时候,母后当众说要朕立储立弟不立子。朕没答应,现在看来,还好朕没答应。”
“皇兄您来若就是为了挖苦臣弟……”
“自不是为了挖苦你。”皇帝敛笑,将方才的话继续下去,“若朕应了那事,你是什么心思都不要紧了。”
他凝睇着七王目不转睛:“是雪梨劝朕来的。朕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若真是战书,咱们再一斗到底不迟。”
谢晗有些懵。
皇帝的做法不在他的设想之内了,搞得他不知怎么应付。
怔了许久,七王垂眸慢慢道:“母后的想法,就是臣弟的想法。”
“那朕现在就杀了易氏,给你个名正言顺翻脸的机会?”皇帝笑问,话音未落就见他额上沁了一层冷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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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皇帝一直和七王聊到很晚才带雪梨回去。
一路上,皇帝都没怎么说话,雪梨也不敢问,自己倚在他肩头,怀里揽着阿杳,自然而然地忧心忡忡。
她只知道后来二人是叫人上了酒的。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总之现在皇帝精神尚好,但七王连出来恭送都未能,直接在屋里吐懵了。
喝成这样,这是谈得好还是不好啊?
雪梨心里的不安持续了一路,待得马车到池府门口停下,她想着一会儿回了屋没人的时候,可算可以稍微问上两句了。
皇帝却叫来陈冀江:“传旨,中秋之后起驾回洛安。”
雪梨一怔:“陛下?”
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驻足许久未语,俄而看向她,却又笑了出来,揽着她往里去:“没事。没必要待在这里了,早些回去,你也好安心养胎。”
什么跟什么……
雪梨心里一片茫然,见阿杳走得哈欠连天,就把她抱起来交给了奶娘,而后径自跟谢昭回了卧房,见他重重地往榻上一倒就要睡的样子,赶紧叫人进来服侍盥洗。
谢昭被宫人劝起来,踱过去洗脸,清水往脸上一泼,转而一声嗤笑。
雪梨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想走近又不敢,踌躇了半天,稍稍往前迈了两步:“陛下?”
谢昭抬起头,脸上的水珠子还在往下落,看一看她,蓦地直起身,大步走近了便紧紧将她一搂。
“陛下……”雪梨觉出是不是该安慰他一下,可又不知情状,不清楚该往哪个方面安慰。
她便傻站在那儿由他搂着,良久,乍闻一声抽噎。
雪梨:“……?!”
竟然哭了?!
她总共只见他哭过一回,是陆勇离世的那天——那还是她劝了他才哭的呢,不然他只会喝闷酒憋着。
这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自己都忍不住了?
七王伤了他的心了?!
雪梨在他怀里挣了挣,手上轻轻地推推他胸口:“陛下……陛下您放宽心,这种事、这种事没办法的,但但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站在陛下这边的!陛下您肯定能把事情料理好……”
她劝得都没词了!刚一说完就腹诽其实自己站不站在他这边都不影响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