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胭脂就强撑着要去铭岳轩。因着材料差不多已经归档完好,自己若是再不出现,只怕是那些官家小姐会更多出些闲言碎语。碧儿小心替她带好头饰,轻言问道:“小姐,为何不多歇息几天?您身子不好。”
“无妨,我去也做不了什么事。”胭脂扬唇一笑,面色却仍旧是白的吓人。
“若是因为那奉裕王,小姐,真不值得啊。”碧儿几欲落泪,想着小姐这些年来的受的苦,已让她清楚见识了男人的靠不住。
“值不值得,又如何。”她抬手抚了抚这张脸,粲然一笑:“这颗心都交出去了,也不在我这里。它如何痛我也不知。”
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定定的望着镜中的自己。那镜中的人儿面色惨白,唇色几乎全无,轻点上去的唇红,也似一张褶皱的纸一般。过了片刻,她仿佛叹了一口气,从那妆盒中取出犀梳。
幽幽的说道:“这般打扮,倒真有些不像我了。”
“小姐脸色实在是有些不好,碧儿自作主张……”胭脂未等她说完,侧身回望菱花镜中的自己:“无妨,我看着挺喜欢。总不能让别人轻易看出来了。”
洞庭轩朝南有一列明窗,夏日灿烂的阳光映在掌心,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丝暖意都没有。
刘府内,俱是一片喜气洋洋。金册金宝,光灿琉璃,由皇帝亲自下召,册封的奉裕王妃。刘家不过是一四品御史之职,虽说是书香门第之家,那御史之女刘宛凝再京都也算是才貌双全。可如今配上一亲王,也算是一跃成为凤凰。
接过圣旨的手,微微的有些发抖。刘御史险些拿不稳,转身看见身后跪着的整齐的一排家丁和奴仆。心中澎湃感顿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欢欣。刘宛凝仍跪在地上,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身边的熙儿将她扶起来道:“奴婢恭贺小姐了。小姐如今可算得上是奉裕王妃了。”
刘宛凝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熙儿,终在下一刻捂着嘴哭泣起来。刘御史走上前去,将那圣旨放在她手中,沉声道:“凝儿,如今你也算得上是王妃了,一举一动也要符合礼仪才是。”
刘宛凝含糊的点了点头,却仍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欢喜。前来颁旨的李公公上前几步,恭谨的行了一礼道:“咱家就先恭贺奉裕王妃了,也恭贺刘大人了。虽说这奉裕王即位不久,但之前的永定一行,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皇上说了,王爷的出息大了去了。”
“那自然是,那自然是。”刘御史拱手回道。
那奉裕王是如何的人物,自己也有些耳闻。为人磊落爽快,最重要的还是凝儿喜欢。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那咱家就先回去了。”李公公拱手告辞。刘御史却是先行一步挡在其前面,满脸堆笑道:“李公公,何不在寒舍用过午饭再走。这个面子一定要卖给我啊!”
“不了,不了。”李公公朝那刘御史身后瞄上一眼,无意外的看见了刘宛凝鄙夷的眼神,:“咱家还要回去给皇上复命呢!就不在此叨扰了。”
说完此句话,不等刘御史说话,已经先行一步领着人朝马车而去。马车走了很远,渐渐的,刘府的热闹已经被甩在身后去了。李公公持续了一上午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啐道:“什么个东西?不过就是一御史之女,竟敢在我面前甩脸色!”
“师父说的是刘家小姐,徒弟看着不像啊。”同坐在车中的小太监探头朝身后望了一眼才敢问道。在他眼里,刘家小姐虽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算的上是知书达礼,为何师父会如此说呢?
“你懂什么?”李公公不由的斥道。“你是没瞧见过她狠劲的时候,那可是跟要剥了人的皮喝了血的狠劲。曾差点还将你师父我绑起来了。什么知书达理,什么才貌双全,在我眼里看来都是狗屁不如!”
那小太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李公公眉梢微动,叹道:“你还小,看不出来这些是正常的。我们是伺候人的,主子的心思许多时候都要靠猜,渐渐的你师父我就修的了看脸的本事。那刘家小姐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就是这一场变革中的棋子,有何值得她如此高兴的。”李公公闭眼,掩饰掉眸中的精光。
“依我看来,胭脂姑娘才是……”那小太监幽幽开口道。
“那孩子确实不错。只是,哎。”李公公长叹一口气。来时郁闷的心情这下更加烦闷了。
慕容胭脂讲了一上午的学,喉中干涩。回到铭岳轩属于自己的屋子已是日近中午,那些官家小姐早就有了府中的家臣接回去了。待到下课,早就是一片怨声载道。
胭脂独自回了这小阁中,顿感清凉。地上摆着一镂云销金鼎之中,碧青的一缕青烟,直散入空中。身上已经有了微微的汗意,觉得热,行到自己位上坐好,却见一上好的玻璃脆碗中放置着一碗凉茶。
清翠的茶色和着那碗色颇为好看。胭脂不由的坐下细细的打量着,心道这屋中何时有的这么漂亮的杯子。环顾四周,碧儿的影子都未曾见着。
那茶碗中的凉茶清香扑鼻,胭脂道:“定是为自己准备的吧。”她不由的抬手去将那茶碗端起来,咕咚咕咚的就已经喝尽。果不其然,这茶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舌尖上残留着的一丝丝苦味是胭脂最为喜欢的。
待到那茶香味在口中慢慢的蔓延开,胭脂的笑容却是渐渐凝固在脸上。洞庭碧螺春产量甚少,除去宫廷用茶之外,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