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云野悄悄行至一院门前,屏开了守着的侍女推门而入。屋中冷气逼人,也未曾点灯。远远瞧着床边案几上伏着一人影,长发及地,低低矮矮的哼着曲调。
听得身后细微的响动,那女子缓缓侧了头过来,微眯着眼睛唤道:“王爷来了。”说完,又嘻嘻一笑,忙就着案几撑了起来,晃悠悠的朝着云野过来。
“云舞,你醒醒。”待到云舞挨近了些,便就可以闻到冲天的酒气迎面而来。云野最是见不得这儿女情长之事,奈何却又不得不管,猛摇了几下云舞的肩膀吼道:“你给我醒过来,好好看看我是谁?”
云舞微微一怔,放开了手中紧紧拽着的衣角唤道:“原来是你……”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方才竟还以为是他。不过转念一想,怎么会是他呢?”她轻轻一笑,眸中寒意越发的明显了起来。身上那件水蓝色的绸衣在夜色之中显得更为冰冷。
云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了两名侍女走到那门廊前躬身问道:“云公子。”
“你们怎么伺候小姐的,这么冷的天气竟是火盆子都没一个。”云野忍不住气的直发抖,连伸出去的手也在微微的发抖。如今见着云舞这般模样,心中更是心疼。
“可是是……”那侍女还未说完,云舞便接了话过去轻声道:“是我不让她们生火的。我便是想要冷冷。我本以为这颗心早就已被训练的坚韧不催,冷硬。竟是不知我竟然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是时候该冷冷我这颗心了。”
“你别这么傻,做我们这行,你要一颗心有何用?”云野大声呵斥道。站在一旁的侍女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身子抖的如同筛糠一样。忙躬身退了出去,门都是望了关上。
“哥,你别跟我说这么多。我再也不想听了,我累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妹兢兢业业为黎云朗做了这么多事,可曾得到过一点的真心对待。哥,我们不过也只是为了报恩这两字,如今竟是落成了什么了。”云舞怔怔的望着眼前一袭青衫的哥哥,大大的一颗眼泪便随着那脸颊落了下来。
“云舞,你听哥哥说。只要黎大人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们就什么都拥有了。不用担心被追债,也不用担心今后的生活,甚至没有人再敢来欺负我们。云舞你听我说,今后……”云野话还未完,却是被云舞大力挣脱了去。
“我不想听,不想听。”云舞捂紧了双耳,慢慢蹲下身去,眸中含着泪水却是强力忍着不愿意落下。
“长安雨,一夜落秋意
路千里,朔风吹客衣
江船夜雨听笛,倚晚晴
平沙漠漠兮愁无际
长安堤,垂杨送别离
千山月,一片伤心碧
长门又误佳期,声清凄
朱颜染尘兮梦中语
……
早知如此相遇,不如不遇。笙歌歇尽兮人散去”清冷的嗓音,和着这月色竟是无尽的悲戚之苦。云野想要去扶云舞的手却是停在了半处,收了回来道:“云舞,你不要执迷不悟。想想我们以后。”
“以后,哥。云舞只恐要先走一步了。“云舞猛地拂开云野的手,张狂的笑道:”你知道吗?我现在这样,诠释拜他所赐。我这双眼睛,身上所有的伤。哥,我们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呢?”
“云舞,你听哥哥说。我们只要助大人登的主位,便就可以。”云野依旧是不舍,怎会舍弃毫不容易拼的在黎云朗身边的地位,回去过上那种平凡的日子。
“你是舍不得吧。若是让你杀了我助他篡夺王位,你也会杀的吧。“云舞情急之下说的露骨。云野动作不由的一止,直愣愣的望着云舞。
竟是许久的沉默不语。
“我竟会落到这种田地,爱也爱不也没有了。”苍凉一笑,灌下瓶中的最后一口酒,云舞彻底昏睡了过去。云野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直往太阳穴冲去,绞的他脑袋火烧似得痛。
“来人,将小姐扶上床去。这几日不准她出门。”云野吩咐完,拂袖离去。待到他离开这院子,云舞才慢慢从那地上撑起身子来。那服侍她的侍女不由得吓了一跳,却是见着她魂不守舍的自己踱步回了床上,只此别无其他话。
另一院中,柳越立在廊下,冬日的冷风将他身上的袍子灌满了风。他却仿佛是感受不到冷一般。六儿站在其身后,手中抱着柳越日常所穿的大衣瑟瑟发抖。见着柳越这般沉思的模样,心知他定是在等着什么人。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一小厮弯着腰行至院门前,还未踏门进入,就被门前的侍卫拦在了外面。六儿抬了抬手,那侍卫放其进来。那小厮着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是永定节度使府中的家丁常服。
“怎么样?我让你去打听的事你可都是打听好了?”柳越冷凝着面色,沉声问道。
“回王爷。”那小厮哆哆嗦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果然与王爷猜测一样。云野与云舞姑娘是兄妹情谊。虽然云舞的眼眸颜色不同于中原人。依云舞姑娘说,好像是黎大人做的。”
六儿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云舞姑娘怎么会?”
“把你的好奇心给我收起来。”柳越不耐的侧身吩咐道。六儿赶紧垂下脑袋,只当是自己没听见。
“他们还说了什么?”柳越继续问道。
“云舞姑娘其实很悔恨自己的行为。但最大的罪魁祸首在黎大人手中。黎大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