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先皇后的娘家人都要反,别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因此大营之中群情沸腾,一片“造反”之声不绝于耳。
便是郑平,虽然口中没说,但是神色间也说明了心中激荡的反意。
他近来得到家中消息,这才知道陈王原来并不是处境办差而是被昭帝秘密派往外面受罚去了,但是就在不久前,也就是在太子萧凤新生辰前夕,陈王一家遭遇水患,他们乘坐的画舫在江面上倾覆,连尸体都没能打捞上来。
宫中的郑贤妃、国公府中的郑黑虎全都因此大病了一场,万念俱灰。
最后府中幕僚出了个虽然老套但也有用的主意,让郑黑虎装死,然后郑直上书昭帝请求郑贤妃来见亡父最后一面。
这个请求昭帝不能不允,所以郑贤妃换了素服,前去哭灵,生生哭晕在灵前。
郑直和夫人搀扶着郑贤妃到内堂去歇息,外面的事情交给了管家。
结果这三个人便一去不复返,乃至登门吊唁的客人都没人招待。
最后管家到内宅一找,结果却发现郑家所有的主子全都不见了,家中除了一些轻便易携带的细软,别的财产分文未动。
昭帝得知之后勃然大怒,下令封锁四城捉拿郑家满门,并且把郑家所有的下人全都拘禁起来,严加拷问。
这一审问,毛病又来了。
原来这批下人上至管家,下至扫地的杂役,全都是新进买进府中的,之前郑家用惯了的老人儿,全都在一个月前陆陆续续遣散了!
如此一来,问不出有用的消息,昭帝更加生气,责令,发现郑家老小,无论男女就地格杀。
便是对镇守朔关的郑平也没有手软,下旨命人快马到朔关,收回郑平的印玺兵符,羁押回京待审。
当然了,郑平对后来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他只知道老父亲带着全家老小火速离开了京城,在昔年旧部的掩护下逃到了安全之地。
虽然郑家都是些直脾气,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全无人脉,在京中浸淫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几分自保的能力,也枉称世家了。
邢沣伸手用力掐着萧凤梧的人中,大声呼唤:“元帅醒来!元帅醒来!”
萧凤梧又过了许久才悠悠醒转,还没说话,眼角已经有鲜红的液体淌了下来。
即便邢沣是个缺根筋的莽汉子,见此情景也觉得鼻子发酸,忙把头扭了过去。
他亲眼见过萧凤梧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一杆盘龙银枪曾经连挑陈国十员上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今却被昭帝硬生生逼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兄弟三人虽然都是邢家人,可是对京城邢家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到了京城之后,邢家二老爷邢志江曾经不下百次耳提面命,他们要拥护的是邢皇后的嫡子,洛王萧凤宸,除了洛王,其余的诸皇子都不是正统。
不过很可惜,他们并没有见过洛王,并不知道洛王是何许人也,但是跟随萧凤梧这短短的几个月,已经深深为他所折服,他爱民如子就不用说了,单说为了陷入重围的普通士兵,甘愿单枪匹马在敌人重围中杀个七进七出,就值得所有人替他卖命。
所以,如今要在萧凤宸和萧凤梧中间选个皇帝的话,邢家三兄弟会毫不犹豫选择萧凤梧!
“宝成……”萧凤梧喉咙嘶哑,嗓音颤颤,颤抖却坚定地向宝成伸出了自己的手。
宝成鼻子酸涩,眼泪拼了命的往下掉,慢慢把装着人头的锦盒递给了萧凤梧。
萧凤梧一眼看到那女子熟悉的容颜,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晕过去,而是伸出手指,在那人头上细细摩挲了一遍,他垂着眼睛,细细密密的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眸子,神色认真到近乎虔诚。
整个大营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有人眼尖的发现,萧凤梧眼角有亮光映着日头一闪。
所有人的心都觉得像是被针扎了。
“元帅!”邢沣再次吼道,“咱们反了吧!”
萧凤梧慢慢推开他,抱着那装了两颗人头的锦盒晃晃悠悠站起来,嘶声道:“都散了吧。”
“元帅!”邢沣当先跪在他面前,大声道,“反了吧!”
“元帅,反了吧!”众将也跟着齐齐跪下。
满营的士兵也跟着跪倒,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吼:“反了吧!”
萧凤梧也重复了一句,嗓音干涩而低沉:“都散了吧!”然后抱着锦盒踉踉跄跄回帅帐去了。
青田先生一声长叹,出面开始安抚人心,然而这样的人心却是无法安抚的。
传旨钦差和两千御林军全部被关押起来,众将聚拢起来,找到青田先生和梁立儒请他们想法子劝说萧凤梧举起反旗。
梁立儒也被自己所见所闻吓呆了,到现在还醒不过神来。
经过特殊处理的首级鲜活如生,那是顾倾城无疑,可是顾倾城怎么会死了呢?她怎么能死了呢?
他浑浑噩噩被推着来到青田先生的帐篷里,耳边嗡嗡乱响,却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
脑子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他没照顾好她!
他猛然站了起来,甩开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的胳膊,便朝着帅帐跑去。
青田先生淡淡看了他背影一眼,道:“大家不用拦着,他是赵王妃的义兄,义妹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伤心的。随他去吧。”
梁立儒推开阻拦自己的元帅亲兵,闯了进去,见萧凤梧端端正正坐在帅案后面提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上前不管不顾一把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