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忙道:“您放心,二殿下好着呢,有宫……秦夫人在,您就放心吧。”
一声“宫主”差点冲口而出,还好及时刹住改了口,这屋子里的人可并不不知道秦方便是当年那个为了祈雨投身祭坛的那位玉贤妃。
顾倾城再次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除了相信秦方,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文竹趁机柔声劝道:“娘娘,如今最要紧的是保全您自己,二皇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若是到时候您有了什么闪失,将来岂不是要让二皇子愧悔一生?陛下回来,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又怎么交代?我们的性命纵然不值什么,难道娘娘便不心疼腹中的孩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可不能太偏心了。”
谭妈妈也在一旁尽心尽力劝说。
顾倾城点点头:“给我来一盏安神汤吧。”
文竹问过了旁边的医女,知道可以服用,才叫采兰亲自去煎药。
这时张大夫也被接了过来,文竹有些为难,因为顾倾城是出来散心,所以身边带的人并不多,采葛去通知峨眉了,采兰去煎药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宫女,根本没有多少经验,因此她也不能随意走开,只得吩咐:“找间空屋子把张大夫安顿好,等候娘娘吩咐。”
小半个时辰之后,顾倾城的情况又稳定了一些,一直压在文竹心头的大石头才算松动了些。
采兰的药也煎好了,服侍着顾倾城服用之后,文竹叮嘱采兰寸步不离守着顾倾城:“便是天塌下来,你也不许挪动半步,听见了没?”
采兰还从未见过文竹这样疾言厉色,可是也知道这是非常时期,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也就沉沉点头:“姐姐放心,除非我死,否则绝不挪动!”
文竹却不爱听这种话,皱了皱眉,到底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去看张大夫。
隔壁的一间屋子里,张大夫盖着厚厚的被子,仰面朝天躺着,面色潮红,双眸紧闭,唇色却有些发白。
一丝酒气也闻不到。
文竹不禁大为光火,太医院这帮人竟然互相推诿至此!还是说嫉恨帝后对张大夫得格外看中和礼遇,所以才巴不得他倒霉?
这般模样分明是中了什么暗算,却推说是宿醉!
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试了很久,的确不能将张大夫唤醒。
若在往日,久居宫中的文竹也许还会讲究个男女有别,可是眼下却不是讲究礼仪的时候,她忙上前给张大夫做了检查,虽然她不怎么懂医术,可是早年间接受的训练却也能让她能够辨别绝大多数的令人昏厥呈现醉酒症症状的手法。
果不其然,就在张大夫耳后发现了一颗寸许长的钢针,这还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嵌入体内的还不知道有多长。
她看了一阵,便发现这颗钢针还在以可见的速度往肉里嵌。
她咬了咬牙,上前拿手帕垫了手,捏住了针尾,慢慢用力将之拔了出来,然后迅速把准备好的药粉摁了上去。
很快涌出来的鲜血便把药粉都冲走了,文竹把钢针裹好放进自己的荷包里,再次倒出药粉。
同时还推拿张大夫身上的几处穴道,用力掐人中。
这么折腾了一刻多钟,张大夫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眼睛也满满睁开了。
文竹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低声问道:“先生,您还好吧?”
张大夫又闭了闭眼,气息有些浊重,喉咙里“咯咯”作响,一时半会儿却是难以出声。
可是针眼那里却还是有鲜血涌出,文竹也不知道原来一个小小的针眼竟然能涌出这么多血。便是她小心翼翼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却也只是稍微缓了一缓,却不能从根本上阻止鲜血喷涌。
她简直怀疑,若是这流血之势阻止不了,张大夫说不得,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好在张大夫自己慢慢恢复了意识,手指缓缓移动,方向却是自己腰上挂着的荷包。
文竹忙问:“您这里是有药么?”
张大夫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可就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却使得伤口的血流更快了些。
文竹忙道:“您若有什么要说的,只管眨眼,千万别动脖子了!”说着伸手把那个荷包扯了下来,抽开系带,发现里面有两个小瓷瓶,一青一白,忙问:“先生要用哪个?是白色的么?若是您就眨两下眼,若不是便闭上眼睛。”
张大夫心中有几分哭笑不得,却也按照她的说法眨了两下眼睛。
文竹喜不自胜,急忙把白色瓷瓶里的药倒了一丸出来,塞进张大夫口中。
张大夫努力吞咽,伤口的血流又加快了几分。
过了片刻,张大夫的意识更加清醒了,这一次自己动手,从腰带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却是一包银针,他捻起一根针扎在了自己的左臂上,微微喘了一口气,又扎下第二根。
文竹便惊喜的发现,耳后针眼的血流慢慢减缓了,等到张大夫左臂上扎满了银针,血流终于止住。
文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转身取了一杯水来,服侍张大夫喝了,这才问道:“先生好些了?”
张大夫点点头,嗓音还是有些低弱:“没有大碍。烦劳你把青瓷瓶中的药丸碾碎了,给我敷到伤口上,然后包好。”
文竹左右看看,只发现张大夫身上盖着的棉被被里是细棉布的,因此手指一划,划开一道口子,干脆利落扯落了一条细棉布。
张大夫嘴角一抽,这丫头,行事还真是不拘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