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梧在床边坐下,一边隔着被子替顾倾城捏腿,一边问道:“何以见得?”
“第一,”顾倾城伸出一跟因为妊娠而略微发胖的手指,“提到陈国内部情况的时候,她过于躲闪,所说的话不尽不实,这根本就不是来求援该有的态度。
“当然,或许她也是有她的顾虑,但是像这样的自曝其短的做法,何其愚蠢?虽然陈国人一向以狡诈闻名于世,但是他们自己却十分忌讳这一点,掩耳盗铃的功夫没有少做。
“如今她却直接承认几位皇兄对陈昌下了毒。此事太过反常,然而容易让人生疑。虽然当时殿中明处只有寥寥数人,但她也该明白,这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和我所说的话有可能明日便会传了出去,这样对于陈国而言,并非好事。
“她作为一个为了家国,可以舍弃自身性命的伟大公主,为什么却没有考虑到将来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兄的声誉,以及陈国将来在邻国之中的信誉?
“国中内斗,手段都这般不堪入目,若是与外人发生纷争,岂不是更加歹毒?”
“所以,”顾倾城顿了顿,道,“陈媛这样做,好像是并不希望陈国好过一般。虽然我给她略微施加了一点压力,但是这点压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陈国内部的事情,只要她不说,难道我们还能对她用刑不成?何况我本是深宫女子,对外面的事情能有多少了解?她随便扯个不易被戳破的谎也就是了,便是被戳破了,大家不同国家自然有不同的立场也是无可厚非的。”
萧凤梧点点头,“有道理,继续说。”
“还有,”顾倾城伸出第二根手指头,“第二,关于出逃的事情,她也说的不尽不实,尽管她极力想表示的悲痛,可是那伤心很明显不是发自肺腑的。她和五公主陈娟本来是一母所生,感情不是据说还很好么?可是她逃出来了,陈娟却死了!
“陈婉是会武功的,虽然在你们这些高手眼中不算十分高明,但是也不简单了。以此推之,陈国的这几位公主应当都会一点武功,至少身边是会有一些会武功的宫女的。
“既然要逃,自然是两姐妹一起逃,若要胜算大一些,应当两姐妹带着相同的目的和信物分头逃跑。可是她的描述中,却是陈娟为了保护她而死,这太不合乎情理了!
“还有她的眼泪,若是她果真心痛的话,那眼泪又怎能那般收放自如?所以,我觉得,陈媛的城府很深,完全不是表面上看来这样坚忍大度。”
萧凤梧笑道:“城府再深也被你看破了,如此说来,你不是比她更深?”
顾倾城脸一红:“我这是旁观者清啊!”
萧凤梧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服侍她喝完了,才让她接着说。
顾倾城拿手帕拭了拭唇角,道:“第三,当我说我们并不打算与他们陈国联姻的时候,她虽然吃惊,但是和显然这样的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可是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她还这样锲而不舍又是为的什么?很明显,她想要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如此看来,她此次的大禹之行可就值得推敲了。
“第四,我要送她安身立命之本,立足之地,她的表现也很让人疑惑,似乎我会这么做,她早就料到了一般。而在我想要帮她挑选服侍的人的时候,作为一个亡国公主……嗯,她应该也勉强算得上是亡国公主吧?
“作为一个亡国公主,需要咱们的庇佑,应当不管咱们做什么安排她都欣然领受才是,可是她却拒绝了我的好意,这说明她虽然想取信与我,答应我送她东西,在她附近安插眼线,却又防备着我,自己近身之事还是需要她信得过的人来打理。
“这也说明,她身边并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一个人也没有,至少她不会缺少服侍的人。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她身边服侍的,能是一点本事都没有的么?
“要说她留了这么一个后手,不是有所图的话,我是不信的。
“而且,她若当真是想为了故国考虑,希望我们帮着陈国拨乱反正的话,就该去拜访太师、丞相、大将军这些人,可是你看看她找的都是什么人?尽是些官职不高,却又喜欢胡说八道的老顽固!”
陈媛不断在大禹文人和民间普通百姓中制造自己为了顾国多么艰辛痛苦,牺牲多么巨大,情操多么高尚的形象,使得她的声望一日比一日高。
“民间的愚夫愚妇也太多了!”顾倾城感叹一声,不禁想起自己前世临死时的遭遇,若没有那些普通百姓的落井下石,自己的境地也不会显得那般凄凉,到后来,萧凤梧也不会那般愤怒。
“是啊,”萧凤梧也深有同感,“所以说推行教化才是任重道远的事情,若是天下百姓全都明理知事,也许便不会这样轻易被人左右的想法和行动的情况了。”
“可是当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要先把百姓们的温饱问题解决,富国强兵,之后才可以推行教化,百姓们还不能做到安居乐业,又怎么有闲心让自家的儿女去读书?
“想要推行教化,至少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了。”
“也不可这般消极,”萧凤梧摇摇头,“有时候教化也是在潜移默化之中进行的,不记得孟母三迁的典故了?旁人的影响有时候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赞成现在慢慢扩大义学的规模,即便不能做到遍地开花,最起码也要做到能够影响到一县的风气。
“而且还要让一些真正有才学的人,到民间去讲一讲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