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说的缓慢而优雅,生怕她们听不清楚似的。
蒋氏头一个皱了眉,没人比她清楚,林曦的嫁妆到底有多少,莫说是沈舒航还有俸禄,便是没有俸禄,也能坐吃山空十来年的。
林曦若是留在嘉熙侯府,她还能想了法子,将那嫁妆匡过来,可若是分了家,林曦的嫁妆,她便半点也沾染不上了。
蒋氏想明白其中关窍,第一个甩了帕子,“呜呜”的哭着,在老太太跟前一跪:“老祖宗,您快瞧瞧吧,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要分家了,妾身这些年好吃好喝的供着锦瑟居,结果竟然落了这么一句,妾身真真是寒心。”
沈云娇不懂得其中的事儿,在一旁瞪圆了眼睛说道:“母亲拦着她做什么?分出去就分出去,父亲是嘉熙侯,大哥是世子,二房,三房早晚要分出去的,二哥那么能‘花’银子,动辄就让往青楼里送上千八百两银子,早些分出去,还省了不少银子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蒋氏训斥沈云娇道:“这里没你的事儿,回你的院子里去,你三哥如今还没有定下人家呢,怎么能现在分家!”
沈云娇恨恨的一甩帕子,扭身就要走,还是大小姐沈云淑将她拦下了。
老太太沉着脸,看向林曦,她这阵子觉得,林曦是个不错的孙媳‘妇’,但若是从一开始,林曦就是打着要分家的心思,她也容不下她,更别说沈子钰还是二房的了。
“刚刚说的分家,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和舒航一道商量好的?”老太太目光灼灼的盯着林曦,但凡林曦说些不中听的,怕是那拐杖就要招呼过去了。
还没等林曦说话呢,就见锦帘一挑,沈舒航拿着折扇,溜溜达达的走了进来:“呦呵,今个儿难得人这么齐全。”
林曦扫了一眼沈三公子与水姨娘,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都来等着瞧她的笑话,她其实那么容易被人瞧扁了的?
容不下她,她就出去就是了,左不过嫁妆丰厚,腰杆‘挺’的直,谁怕谁。
蒋氏见沈舒航也一并来了,哭天抹泪的说道:“舒航,我自认这些年待你不薄,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锦瑟居先送过去,你去青楼‘花’银子,我何曾说个半个不字,不都是你这边说一句,我立刻让人将银子送去了吗?”
“可你这媳‘妇’儿才进‘门’一个多月,就说要分家,便是急切也不是这么个急切法吧,你三弟如今还没有定下人家呢,若是分了家,你让水姨娘与你三弟怎么着?”
沈舒航冷笑一声,‘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冷峻的弧度,也不看蒋氏,只盯着老太太说道:“老祖宗,当初我生母嫁过来的时候,嘉熙侯府是个什么情形,想必老祖宗还记得清楚明白,这些年,府里‘花’销的,是谁的银子,老祖宗也知道吧。”
沈舒航说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说句闲话而已,却是溜达到多宝阁前头,看着高几上的影青蕉叶纹饰双耳瓶,背对着众人说道:“爷‘花’自己生母的嫁妆银子,那是天经地义,爷要真是现在说分家,你们都得给爷卷铺盖走人,少在爷跟前装大尾巴狼!”
沈舒航话音才落,一伸折扇直接就将那价值不菲的双耳瓶碰到了地上,碎瓷溅了满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沈舒航扭过脸来,脸‘色’‘阴’郁道:“如今你们屋子里摆的用的贵重东西,有多少是爷生母带过来的,有多少是用爷生母的银子买下来的?”
“爷今个儿把话撂这儿,别拿你们那一张张恶心人的脸,来挤兑爷的媳‘妇’儿,这嘉熙侯府吃的用的,都是爷的东西,萧家没了,但爷还活着呢!”
沈舒航说着,伸手揽了林曦过来,扭身就走道:“谁再找锦瑟居的麻烦,别怪爷翻脸不认人!”
沈舒航走后半晌,都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蒋氏左右瞧了两眼,甩了帕子就要在老太太跟前哭,才张大了嘴巴,就被老太太怒喝道:“都滚出去!方才二爷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他是个什么‘性’子,想必你们也清楚,谁再去锦瑟居找麻烦,别来老婆子这里哭!”
众人各怀心思的默默退了出去,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进了暖阁里,颓然的坐在罗汉榻上倚着,半晌不言不语。
李嬷嬷煮了一盏参茶进来,放在老太太跟前的小几子上,和声说道:“您就别生气了,二爷还是个孩子‘性’儿,闹上一场,也就罢了,十年前,五年前不是也只闹了一次,这些年都没发过火吗?”
老太太抿了口参茶,微微闭了眸子,问道:“五年前舒航闹,是因为蒋氏不肯给他银子付了百‘花’楼的账,十年前是为着什么来着?”
李嬷嬷垂着头说道:“十年前,是老夫人想要搬去锦瑟居住着,让二爷腾出地方来,锦瑟居原也是府里最大的院子……”
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原瞧着,他娶了媳‘妇’儿,似乎活得有点儿人样了,那天跟着子钰一家几口一起吃饭,也热热闹闹的,我便以为,他将过往都放下了……”
李嬷嬷坐在脚踏上,给老太太捶‘腿’,低声说道:“老奴瞧着,二爷是真心的疼着二夫人,瞧不得二夫人受半点委屈,二夫人如今不是国公府的小姐了,二爷出来闹一场,给二夫人撑腰罢了,并不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儿。”
“且二夫人也是个好的,待大少爷那也是真真的好,跟您也亲近,只要您对二夫人好,二爷的‘性’子,早晚会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