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今晚又送来几封言官地弹劾奏本。因为时间太晚。本想明日再奏上陛下地……”
郝连睿挥挥手。“不是说关于官员考成地问题朕已经都交给张大学士了么?何必在乎那些言官说什么?”
“却不是弹劾张大学士……”杨鸿渐又看看皇帝脸色,从袖中取了几封奏章递上去,“是上书斥长天军镇南军无法无天,擅自征召兵士的。”
郝连睿脸色果然端凝起来,接过奏章细看。半晌,沉吟道:“杨爱卿怎么看?”
杨鸿渐微吐
,“陛下,臣觉得无论武都督何都督两人有什么样的此不禀奏陛下而擅自征召兵士,实在是大忌。今日若轻松放过两人,只怕天下武官纷纷起而效之!”
难得杨大学士立场鲜明。郝连睿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朕上次应了青卿将此事压下,爱卿不也在场么?”
“上次是青大学士病重,陛下不得已而为之,臣自然无话可说;可陛下即便不能明白问罪武都督两人,这等忤逆犯上的事情也不能轻轻揭过吧?武将最易骄纵,陛下不可不防!”
这话有点重,却是文官弹劾武官惯用的口吻。郝连睿细细打量了杨鸿渐片刻,笑道:“这些日子住在湖南,受了不少委屈吧?”
皇帝陛下这么一问,杨大学士的表情果然便如受了天大委屈般,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只哼道:“臣倒是无所谓,只是武青那厮实在胆大,连陛下都不放在眼内。”
他说的,是当初郝连睿刚到湖南时候的事。
因为青岚发病,郝连睿不敢耽搁,不顾推拒,带着她连夜西去,与御舟会合,以便御医诊治;而武青等人则因为征兵事宜,拖后了几天。如此,当御舟到达湖南,郝连睿忽然起兴要去长天军营参观参观的时候,便发生了长天军营拒不纳皇帝陛下入内的事情——有道是国法军规,长天军向来接受的教育是军令大如天,没有武都督的命令,便你是皇帝老儿,也只能站在营门口等着!
而那天大赵的皇帝陛下果然在自家的军队营门前铩羽而归。之后,又因为长天军的军纪,陛下的行宫官吏与当地驻军很是发生了一些摩擦——这些事情,在卢太傅和青岚“不理事”的前提下,自然都成了杨大学士的烦恼。
如今杨鸿渐如此说话,显是有所抱怨,却让郝连睿的脸色变得轻松不少;微带着些笑意,这位大赵的少年天子起身来到杨大学士面前,居然伸手意欲为他倒茶!虽然刚刚做了个动作便被拦下,却已足以让年青的臣子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杨爱卿,依你看,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呃……”杨鸿渐自己倒了茶水,稍退一步斟酌词句,“陛下英明果断,睿智天成,天下所归……”
“你看朕,可能成为大赵的中兴之主?”
“这是自然。”
“杨爱卿——”郝连睿拉长了语调,“有中兴之主,必有中兴之臣,所谓风云际会,经纬天地,如此方能有所成就!朕意不在守成,图的是天下大业,岂可无容人之量?!至于武都督——此人忠义天生,刚勇无匹;组建长天军,解救大长公主——光复大赵,除此人又向何处去求?!何况君臣相处,常有形迹之嫌,武都督能不避讳这些一意为公,正是天下榜样!”
皇帝陛下冒出这么一番大论,倒让杨大学士惊得张口结舌。不过陛下的意思也很明了了——不要再纠缠募兵之事——他自然懂得眉高眼低。
“陛下说得是,陛下龙虎生威,自有风云相随……”正要筹划些马屁来拍拍,却听皇帝陛下又问:“这中兴之臣么,外有武都督,至于内,你觉得青卿此人如何?”
原来今夜是畅想大会么?马屁集会吧……“臣以为,青大学士果敢刚明,王佐之材。”
…………
待杨大学士晃晃悠悠从皇帝陛下临时寝宫内出来时,天际已经隐隐地有些鱼肚白了。这里君臣之间一夕长谈,不知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呢?杨鸿渐甩甩有些僵直的头,向晨曦的方向努力地咧了咧唇角——这番长谈,看起来只是不断的转移话题和夸夸其谈……然而,从此而后,却只怕是大赵政治格局的又一次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杨鸿渐加快了脚步,转过弯儿出门上轿之际,悄悄对候在那里的小厮低声道:“给青大学士传个话儿,就说——幸不辱命!”
说完,缩进轿子里,昏沉沉闭上眼睛,杨鸿渐低声自语,“御前诋毁武都督,却反而能够让他脱罪!这招儿倒是漂亮……”
学士前脚离开,皇帝陛下那临时“寝殿”的侧门,一声开了。一名宫装美女捧着提盒上来,先安排着替郝连睿拧了手巾净面,又一一将盒内热茶点布好,这才用微带抱怨的语气低声道:“陛下,竟是一宿没睡了呢。”
郝连睿本正出神,听见女子的话,也只淡淡应了一声。
女子自去被底取出花金来换了香球,又反复试了香,再回头时仍不见郝连睿动那些茶点,便忍不住又道:“陛下,已经是卯初时分了,陛下有什么事也该放一放,用些点心尽早休息吧。”
这本是关切的语气;只是因着彼此身份的缘故,显得有些逾矩——气氛也因此带上些亲昵旖旎的意味。
郝连睿这才转过眸子来,脸色竟是肃然,不喜不怒陈述的语气:“霁月,话太多了。”
女子,即是霁月,当即悚然惊到,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