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科举制还没有这么兴盛的时候,我朝许多官员都是监生出身……青卿的意思,莫非是要重振国子监?”
“陛下圣明。”青岚立刻顺杆而上,“考试只能选拔人才,却不能培养人才;讨论科举考什么,是因为陛下想要得到对应的人才。但从目前的状况看,得到的和想要的也未必相符……而且考试只看一日之短长,往往造成真才失之交臂的情况――象臣拿来地这份名录,里面的人各有优秀之处,想必陛下一见之后也会十分欣赏想要任用;然而臣可以保证,如果臣不去替他们作弊,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连榜尾都沾不上……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在科举选拔人才之外,再度振兴国子监。培养了人才来自己使用呢?”
她的话,明明振振有词。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可郝连睿却总是觉得有一丝可笑……振兴国子监是个不错的主意,可那张名录中的人,都是各有优秀之处么?听说这些日子只要来投靠她的,都多多少少得了好处……其中很多人,的确是连榜尾也沾不上的……
“国子监能够重新振兴当然好,可大赵开国初年,监生的地位曾经极高,到现在没落至此,想必也有它的原因。贸然重新提高国子监地位,岂不是倒回去了呢?”郝连睿似笑非笑,满心期待要看青岚如何应对,解决科举流弊地问题倒放在其次了。
“陛下说的是。大赵开国之初。国子监培养出来地监生都是从四品、五品开始历练呢。”青岚感叹,“后来科举日盛,流品也分得详细:进士及第叫清流;从监生入仕、由举荐做官、从吏道升转的。便都是浊流……这些途径越来越被人看不起,才渐渐没落了。其实臣以为,要论做官,只怕新科的进士们还有的要向这些浊流学习呢!”
“可清浊已分,只怕重振国子监难度重重啊!”郝连睿再抛一问,索性将椅子一拉,又在青岚对面坐下来,专心等青岚作答。
“的确很难,臣也没有好办法。”不料青岚却回了这么一句。
两个人沉默下来。
“只怕国子监再也难找当年宋祭酒时的辉煌了!”青岚喃喃轻叹。
“当年的国子监祭酒只是兼职,宋太师一代大儒,国子监学生哪个不以能出于宋太师门下为荣呢……如今要重振国子监,除非新任祭酒也能有这样的分量吧……”郝连睿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桃花眼一转,目光灼灼地盯住青岚,“朕终于明白了。”
“陛下明白什么?”青岚托了腮,眼睛眨眨,唇角轻轻勾起。
“明白你今天绕这么大的弯子究竟要做什么!”郝连睿伸手轻轻在青岚鼻尖上刮了一下,大笑,“什么科举,什么国子监,你的目地,怕就是要朕将卢太傅送到国子监里作祭酒吧?!”
青岚脸垮下来,“费这么多心思绕弯子,还是瞒不过陛下去么?”
“这种排挤大臣的手段,朕还是和你一起在青缙处学来,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你的意图呢?!”郝连睿有了答案,心中欣然,亲自执壶,为自己和青岚满斟美酒,举杯畅饮,“就为了今天早朝上他当着百官斥责你逢迎奸诈么?想把他挤出内阁?那你就可以放心了――朕是不会这么做的!卢太傅名清望重,国子监需要他,内阁也要他坐镇才行啊!”
“卢太傅何止斥责臣逢迎奸诈?”青岚作委屈状,“他还说要剥了臣地皮,陛下没有听见么?”
“当然听见了。”郝连睿忍住笑,认真点头,“卢太傅生性嫉恶如仇,你当朝反对他处置贪官污吏,他没有亲自拿着拐杖来追打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是臣说的有错么?难道臣的话,不是陛下地意思?那些亏空,要是继续追究下去,整个江南两路官员,谁能幸免?!臣不也是看着卢太傅耿介有余,机智不足,体会不出上意,这才帮他一把么……”
两个人又笑闹了一番,青岚忽然惊道:“坏了!现在怕是有亥时了吧?约了陛下出来,却一直讨论科举的问题,倒把正事儿给忘记了!”
“什么正事儿?”郝连睿好奇心又被勾起。
“听说贡院附近的大观桥开夜市,这几天来了好几个西洋美人儿,还带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叫卖……”
姜鸿昊今夜里心中真是万分的忐忑,他前来求见青士,事先自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早想过多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的方法;然而真的到了青府,才发现事事都是出乎意料。
先是出乎意料的进府,然后又出乎意料地在青大学士用餐的房间外面枯等了一个多时辰。看青大学士如何吃饭,如何与人暧昧,如何走马灯一般见客……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一开始将他引进来的那个侍卫出了错,居然让他在房间外面等待么?就让他这样“窥探”青大学士的隐私?不过他可没胆子那么一直看下去,从见了青大学士发怒说要读书人冤枉也要杀开始,他就自觉地退到了一边,退到了甬道上远远只能够看见那个房门的位置。
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正确的。他才退后不久,就看见青府的侍卫又引着一个穿着血红绣金大袖衫的妖娆男子经过;暮色之中骤见那人的美丽,让他回眸一瞥之间刹那惊艳,几乎忘记了呼吸;而也不过一瞬间,那人身后几个着暗红锦衣的人那带来的肃杀与寒意,就将他从春天带入了寒冬。谁人不知那暗红色的锦衣代表什么?天下敢于这样穿的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