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折,轻放,挤挤推推。莎乐美手下不停,打好的行李显得格外规整,牛角梳和干燥浴巾都染上旅行的色调,她心里却充满疑惑,目光不住滑向丈夫的背脊。昨天恍恍惚惚打了半天水漂,临行一场急雨把几个人淋在湖畔小旅店,种种猜测伴着她一夜无眠……急匆匆赶回家,不料只盼来另一句借口。“维维安心情不好,我答应她叔叔照看这丫头几天,你就当顺道去散散心。”
一边讲话,眼睛还瞄着窗外,右手陷进坎肩口袋里、发出细弱的金属微响。莎乐美不作声地看,他说谎时常不自觉拨弄一串钥匙,仿佛海水对岸有把心锁等他去开。收拾不停,无声叠起丝织睡袍,让手指在滑腻、微凉的纤维间勾留片刻……总有一天,她想,这男人会清晨作别、飞也似地乘一片帆逃往莫名远方,给准备晚饭的妻子留一封短信——掀开半页木桨纸,仅有寥寥两行:五百里外,望珍重。
“我知道,跑来跑去很累心,”对方还在无谓地言语,试图用回声塞满空阔的旅行包。“近来城里不安全,有她跟着我才敢放你走……你俩互相作伴,琐事先抛下,这边生意告一段落、我尽量去陪陪你。”
说这话的神情格外较真,令莎乐美险些禁不住笑。他像只倒处寻觅居所的软体动物,执意把海螺壳换成玻璃瓶、再搬进生满水藻的宝石箱,却舍不得分给新居一点体温。只懂朝前看的男人,差不多又要出发了吧?她默默跟自己说,哪天等我跟不上你,会有其他过客在壳里暂住吗?至少目前,让我将这面壳再多经营几天,好储存些回忆偶尔拿来梳理。“那,我走啦?”稍微期许地眨眨眼,他总算还记得拥抱下自己,莎乐美笑吟吟转过身,提着行李很快出了门。
车轮碌碌,其他乘客爆出麻雀似的交谈声,已等不及迁入适合观景的高层住宅。目送马车离去,这家的男主人没机会多发感慨——大麻烦还在背后蹲着。“你先回去睡一会,”苏·塞洛普严肃地走过来,脸上嵌着道淡淡的口红印,“白天有我呢,熬夜太久身体受不了。”
本不想搅扰别人的好兴致,不过他这德行怕没精力搞监视。什么都没说,森特先生点点头,去楼下房间找读心者。今天只稍化淡妆,叫“玛拉”的女孩身量细瘦,眉目清秀,不发火时有双小动物样的眼睛,确有几分惹人爱怜的本钱。发现有人接近,她立刻警惕地望过来。
“我跟塞洛普很熟,和你还没怎么认识过。”杰罗姆说。
“早听说过你,”对方有点迟疑地说,“那个有名的‘铁脑壳’。”
杰罗姆走近点望着她,“没错。我就是那个跟你们‘绝缘’的‘铁脑壳’,有什么感想,说出来听听。”
玛拉定定地盯着他看,忍不住做个试探:类似一缕微风拂过前额,接着被毫无悬念地弹开了。马上挪开目光,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观察窗外,不准备再多开口。“转过脸来冲着我,现在。”杰罗姆冷然道。
对方嘴唇附近的皮肤紧绷起来,脖颈僵硬,勉力抗拒几秒,还是拗不过执行命令的本能。杰罗姆俯看她半晌,低声道:“工作时间,请跟你同事保持距离。没下直接命令,说明还拿你当人看,而不是一件设备。就算读心者不习惯尊重别人,至少试着尊重下自己。懂了?”
玛拉很快点头,完全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过眼睛里的戒备像竖起一道防波堤,三言两语说了也白搭。森特先生不再废话,上楼拿冷水敷面,吞两粒薄荷辛香片,穿戴整齐后出门到其他望哨兜一圈。
昨天雨水过剩,今天反而艳阳高照,距离夏至没剩几天,九、十点钟地面光线已相当刺眼。杰罗姆还在为打发妻子住酒店耿耿于怀,虽然很想对她和盘托出,可深心里隐隐觉得、这些事最好只字不提,坦白产生的后果自己可能消受不起……再深入思索,就快触及一道危险的界线,杰罗姆微微摇头,把有关妻子的念头驱赶出脑海。
“喵——”听得打个激灵,他迅速扭头寻觅声源。
发情期的刺耳猫叫几天前半夜曾听过一次——除了两位巡官被炸身亡、自己死里逃生、还撞上老狐狸弗格森以外,那晚可说稀松平常。光天化日,森特先生这回成功逮到目标:深色脸盘,面部扁平,长毛蓬松,还拖着条灰尾巴……没见过如此外形(喜马拉雅猫变种),看来不像野生品种。小东西眯着眼在阴影里尾随他,不时停下来抹抹脸颊,像极了有话要说的样儿。暗自嘀咕,杰罗姆宁愿相信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幻觉,或者、来自恶魔邻居的压力的确产生了效用?
边走边想的工夫,这只宠物猫像遭到什么威胁,浑身毛发倒竖,作出个威胁姿态;短到不能肯定是否看走了眼,森特先生仿佛瞥见、猫咪的影子活了过来!张牙舞爪露出一嘴尖牙,“影猫”倏然猛扑,将小东西连皮带肉吞入腹中……许有三分之一秒的光景,刚还站着活物的地方只剩一片沙沙风响——邻居破房子的投影忽然加深了几分。
“长官,”一名监视小组成员平地冒出来似的,把**的杰罗姆吓了一跳。“幸存者的口供出来了,需要过目吗?”收摄心神,他这才想起昨天事件中还有一名证人没断气。“两栖动物”的老板不负众望,再次给死灵法师的顽强生命力打了活广告。
“刚才你瞧见没?”森特先生紧抿着嘴唇问,“那只猫哪去了?!”对方一脸茫然,自己也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