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而下的大雨毫无收敛的从天空倾斜而出,水汽弥漫了整个宅院,陈长生在我身边打着伞,湿了半边肩膀,周围除了雨声,众人全都安静的要命,没有一点声音。
单女刀的前额上有一些水渍,她的嘴唇很薄,也很苍白,是一种病态的颜色,她确实长得很娇小,我站在她的面前甚至要低头去看她,去俯视她这个人。
“破虏的事你不必挂念在身上,你们是做大事的人,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体,恐怕没多久,我也就要去见他了。”单女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笑意嫣然,旋即身子一抖,我连忙扶起她,生怕她摔在地上。
“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
单女刀摇了摇头:“有些事是早就注定好然后不可逆的,这点我清楚,最开始我还跟固执,现在他不在了,也不想去忤逆或者去抵抗了。女刀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
说罢,单女刀便撑着伞,慢慢的朝着屋子里面走去,我皱了皱眉,周围人递向她的那不善的眼神让我有些愤怒,我摸了摸眉毛,眼睛忽然瞥见了在人群最中央的一个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看似已有五十,满头白发,身材魁梧,但却不知为何,从后面望去有些佝偻,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脖颈处有着一点冒出来的刺青,早先听人提起说曹擎苍虽然年纪已经不算是年轻。
但是身子骨却格外硬朗,不过现在看来,传言似乎有些不太对了。
“爹是一夜之间就比白了头,我没见他哭,也没见他冲谁大吼大叫,但是当我第二天推开他的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这样了。”曹子建在我身边轻声说道。
我轻叹了一声,丧子之痛,饶是这般伟岸的男人都经受不住。
苦到哭不出来的苦,才是真的苦……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陈长生在我身边小声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需要,看一看情况再决定。”
葬礼的仪式很简单,众人一个一个的去上香,几百号在在这个瓢泼大雨之中,没有人有怨言,也没有人多说些什么或者中途离场,但是这几百号人可不是全部冲着曹破虏的面子来的,很大一部分也是想卖曹家一个人情。
不过在这种局面,曹家没有不收的道理……
等到敬香轮到我的时候,众人似乎窃窃私语的起来,仿佛从没见过我这么个人一样,不过这点也确实不怪他们,虽然我也出过一些小名,但是相貌却没有几个人见过我,至于陈长生跟鸦杀尽,就更是没人见过了。
“给我三柱。”我冲派香的人说道。
派香的人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懒洋洋的说:“一人只能领一柱。”
“我这里有三个人。”我笑着说道。
“随从不能上香。”
我没说话,眯着眼睛看着他,那派香的人浑身一颤,咽了口唾沫。
“给他香。”
这时,一个略微沙哑且深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扭头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擎苍。
这是我第一次见曹擎苍本人,他生的极其英俊,虽然岁月不饶人,但是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两对招子格外的明亮,身材也是极其的伟岸,如果不是那一头白发,恐怕没人会认为曹擎苍是个五十岁的老人了。
我冲曹擎苍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接过香,望着那在风雨之中被淋湿的棺材,喃喃道:“破虏,往日林悲只称你为曹兄,是我不周,是我不懂。到头来还欠你一壶酒一碗肉,是林悲不懂事……今天,我来还了,别嫌兄弟还的晚。”
我望着曹破虏的棺材,柔声道。
鸦杀尽走后面给我递过来一瓶酒跟一袋子牛肉,都是我亲手做的。
按照道理来说,敬香的人是不必下跪的,只需要鞠躬,然后将香插在香堂之中就可以了,不过我却没有这么做,瓢泼大雨,满地泥泞,我将香随手插在香堂之中,然后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身后众人一片哗然。
雨水瞬间浸湿了我的裤子,我打开酒壶,将那一袋子肉打开放到香堂前,举起酒瓶,猛的朝着嘴巴咕咚咕咚的狂灌,五十度的白酒辣的我眼泪就要出来了,然后我却死撑着,出殡若哭,那是不吉利的。
一口气我灌了半瓶酒,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烧的我浑身难耐,我强忍着心中的那股燥热,反手倒瓶,将剩余的半瓶酒全部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半瓶酒,曹兄……等林悲下去还你。”
语罢,我起身向后走去。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啊?”
“看样子是跟曹家大少爷感情太深了。”
“他是谁啊?你们见过?”
周围的人跟炸了锅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没管他们的废话,只要今天没人来捣乱这个葬礼,我便安安稳稳的不出头,不多说。曹子建红着眼圈的在曹擎苍身旁,连擦了好几次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他们擦肩而过。
“有心了。”
“该做的。”
这是我们曹擎苍这次葬礼的唯一一次对话。
紧接着在我身后上香的是独孤家的人,二十多岁,皮肤很是苍白,年轻人的身后跟着两个老人,他接过香,小心翼翼的插在香堂之中,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不小心还是怎么,那香堂里面的香炉被碰倒了,香灰撒了一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极其的响亮,在大雨之中掷地有声。年轻人眯了眯眼睛,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