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微异动，空洞得如同木偶一般的眼神里，似乎微不可察的荡起了一丝细小的涟漪。
凌月定定的凝视住他，像在审视一本从来也未曾看明白的书。
明明只是短短的时间，却仿佛沧桑陵谷。
“我……真的可以信你？”终于，听到她迟疑着开口。
正令轩浑身猛地一颤，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生怕放过了她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她刚才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像是从白云之端不经意飘过来的，带着一种隔离了尘世的缥缈。
可他却竟然还是听得那样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自叶辰死后，他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一天到晚究竟在做些什么。
再加上最近那桩烦心事，他更是变得暴躁而乖僻，宫中人人见了他都如见了蛇蝎一般，若非万不得已，均是避之不及。
可是现在，那颗压抑了许久，也痛苦了许久的心，竟终于畅透了起来，有了些许呼吸的空间。
突然而来的幸福，让高高在上的正令轩竟也有些受宠若惊。
只觉得眼前这美妙的一切，都宛如夜中的昙花，让他觉得美不胜收，却又害怕只是南柯一梦，只要一眨眼，便会再次失去。
“小月？你，你刚才说什么？”没有办法！他实在欣喜若狂！他必须要再向凌月确认一次！
不然，他总觉得这些美好全是他太过盼望，所以走火入魔的幻觉。
他就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一般，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殷殷期盼：“小月，你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想听得再清楚一些，不然……不然，我总觉得我是在做梦。”
做梦吗？
是梦是真，谁又真能区分得那样一清二楚？
你又怎知，你如今不是活在梦中……
凌月只怔怔的看他，面上一片平静，缓缓道：“正令轩，我，真的可以信你吗？”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到底要如何去形容才能全都一一表达出来。
他只知道，就算当时登上帝位，俯瞰天下之时，也远没有此刻这样志得意满。
就算是杀了萧雪，终于报了大仇，了了多年来的夙愿，那种开怀也远远及不上此刻的万分之一。
他只知道，他只想立即就将她抱起，向着全天下发誓，她可以信他！她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他！！
“当然！你当然可以信我！”正令轩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只紧紧扳住她的双肩，激动莫名，连眼中的神色，也是激荡而澎湃的：“小月！小月……你终于愿意试着接受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接受他？
呵！原来城府深沉的正令轩，也有这样天真的一面吗？
她只是随便演了一场戏，他竟然就相信她了？
她怎么可能接受他！
他杀死了叶辰，杀死了她最爱最爱的人！
他不可原谅！不配得到原谅！
凌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动摇，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挣扎的痕迹。
像是在心中犹豫着，彷徨着，她慢慢垂下眼睫，缓缓的将脸别向了一侧。
她……不会是后悔了吧？
正令轩整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慌乱起来，心里跳得七上八下的。
怕她又忽然反悔，一时不知所措，忙伸手掰过她的脸，让她重新面对着自己：“别躲我，小月，别再躲着我……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今日，我在此处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的，绝没有半分敷衍！若是将来，我当真有违承诺，那……就让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由着他这样亲昵的行为，也由着他赌咒发誓，凌月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的眼睛。
她只是想看个清楚，那双眼睛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反正也已失去了一切，在这世上，再无牵挂，想做什么，自然就要放手去做。
辰儿，你未完成的事，就让月儿来替你完成吧。
等着我，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我便来陪你，我们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了。
“你真的不会强迫我，不会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半晌，她终于犹豫不决的开口，语气带了明明白白的怀疑：“你真的，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他忙不加思索的点头：“真的！自然都是真的！”
真的……那就好！
“那……”她眼中渐渐浮起强烈的恨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是，我要你灭了萧家呢？”
萧家？！
他面上稍稍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恨萧家？”
难道凌月竟然知道，这次于皇陵路上刺杀她和上官清歌，害她失去腹中胎儿的，是萧烨城府上的死士？
她事后一直在昏迷之中，是如何会知道的？
恨？
对于凌月来说，萧家又岂是一个恨字可以囊括得了的！
十三年前，萧雪将整个叶氏家族害得全部蒙冤惨死！
叶家世代忠良，为宇宸立下汗马功劳，这个江山有一大半都是叶辰的舅父叶落，奋战沙场，浴血拼搏打下来的！
当时的皇后叶仪，更是母仪天下，端庄贤德，将整个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片和乐之气。
更为先帝诞下长子正令辰，此子从小便生得漂亮可爱，稍大些更是聪明绝顶，气度恢宏，文武兼通，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材！
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