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也许可能,这绝对绝对是正令轩的“人生第一次”。
以他一贯的脾气,这样被人当着奴才们的面给狠狠推开,还一声又一声,声色惧厉的叫他“走”,那分明就等同于叫他“滚蛋”了!
被这样不给面子的打了脸,别说是自尊心爆棚的正令轩,就是随便换个人当皇帝那也是不能忍的痛!
所以下一秒,这个人,乃至她的全族上下,那都必然是要遭大殃的。
藐视天子,这是何等大罪?
不抄家灭族都对不起“天子”这两个字。
凌月绝对是这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对着他如此放肆的女子。
这般大逆不道,难道他不应该立即龙颜大怒,将她一杯毒酒赐死吗?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他,却只能像个做错了事的白痴一样,就这么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人,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做些什么,又说些什么?
他竟然没有想过要发怒,一点也没有……
可是胸腔里的那颗心,却像是落进了滚烫的油锅,被炸得面目全非,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好想立即抛下所有的一切带她离开,只要能离这个伤心之地十万八千里,甚至更远更远,去哪里都行!
不做皇帝也行!不要这江山也行!
好想就这么冲上前去,不顾不管的将她拥进自己的怀抱之中,给她全部的温暖,让她从此心安,再不受半分委屈与痛苦……
“小月!”迟疑着叫出她的名字。
可喉头哽咽着,鼻端也莫名其妙的觉得酸痛,这两个字讲得竟有些从未有过的艰难。
正令轩张了张嘴,眼中却蓦然一怔。
原来一向能言善道的他,竟也有这般无言以对的时候。
明明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一细想,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对此刻的凌月而言,无论他说什么,也不过是徒增了她内心的痛与伤!
她那颗心早已痛得千疮百孔,被伤得支离破碎,哪里还能再负荷丝毫?
堂堂一个帝王,却只能站在原处怔怔看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眼中蓄满哀伤与怜惜。
“我让你走!你没有听到吗!”
见他半天杵在那里,居然半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凌月心中越发堵得发慌,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怒气蓦地窜了上来。
脑子里只有愤怒和无边无际的恨,什么也想不到了。
凌月猛的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滚!马上滚!我不想看到你!”
声嘶力竭的喊完,便顿时没了力气,只软软的趴在床边,断断续续的呼吸着,连提起一口气,也是艰难万分。
她本来就已失血过多,又是在月中,身体自然虚弱不堪。
更何况她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条命是安墨予用尽了方法才好不容易保下的。
如今这才刚刚转醒,她又哪里来的力气?
刚刚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股执念在强自撑着。
就她这点力气,这个枕头扔出去,虽然正中正令轩,却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可正令轩居然被这个毫无杀伤力的枕头给砸得朝后趔趄了一步。
皇上被砸了,这可是天大的事!
哪怕凶器只是一个没有半分杀伤力的枕头!
旁边跪地的禄海登时一个激灵,急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哆嗦着冲过去将他扶住,赔着一万九千个的小心说道:“皇上,您没事吧!”
可是下一刻,他居然就飞了出去。
“滚!”正令轩一声怒喝,大袖暴躁的一挥,顿时将过来扶他的禄海甩出了几米开外。
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已华丽丽的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帽子也掉到了地上。
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却碍于皇上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色,别说是哭爹喊娘,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一屋子奴才全都一个整齐的哆嗦,噤若寒蝉,越发抖得跟筛糠似的。
禄海都还没爬起来,就听到正令轩勃然大怒的声音雷霆般传来,几乎整个皇宫都能听到他这声怒喝,其分贝程度,大到简直就要赶上马咆哮:“全都给朕滚出去!!滚!”
说实话,今天这群奴才盼正令轩这句话都盼好久了……
滚!当然滚!马上滚!
起码现在滚了,脖子上那颗脑袋也算是暂时保住了不是。
禄海手忙脚乱捡起自己的帽子,不做半分迟疑:“奴才告退!”
屁滚尿流的跑了,险些被门槛绊倒再摔个狗啃泥。
虽然奴才的命是不值钱,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谁还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个宝呢?
连禄海都跑了,自然一屋子的奴才也全都跟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两人彼此之间的呼吸之声,和凌月断断续续的抽泣之声。
只是短短的时日,她却经历了太多太多常人不曾经历的打击。
身体也罢,心里也罢,都已是一片狼藉,不知要从何开始收拾。
刚才那一通发怒,再扔出那个枕头,早就让她筋疲力尽。
如今她力竭的趴在床边,只觉得每一下呼吸都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
那双手纤纤如玉,匀称得像是上天的恩赐。
而此刻,这双手却紧紧攥住了被单,上好的面料被她残忍的捏作一团,像是要将之捏个粉碎。
也不知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紧握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