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昀,京城,凤藻宫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味,舒荛迎着阳光站在窗下,望着御花园里姹紫嫣红的名花名草,面有忧色。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他却还披着厚重的狐裘。虽然不像冬天那亲课得严严实实,但这时节还披得住狐裘,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身后侯着一排宫女,还有两名太医。自他病后,这两太医便肩负起他的生死,二十四小时轮流相陪。宫里的极品药材也紧着他使用。然而这些,还是没有换来他的健康。
清风拂来,他又虚弱的咳了起来:“咳咳……”
刘皇后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皇儿,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子规城防范严密,血玲珑失手被杀,秋若萱又用不上力。所以在知道花未央葬身南海,睿王却不上报之后,舒荛才设局引舒夜出子规城。本是装病,没想到竟装成了真的!而且还病得古怪,宫里那么多的太医,竟没一个能诊出他得了什么病,更别说医治了。
病来如山倒,他如今连单独出宫都做不到!不过两个月的功夫,他整个人都衰败了下来,面色如蜡,骨瘦如柴。就是半披的狐裘下那高大上的明黄色的蟒袍也掩不去他的颓色。
“母后,儿臣怕是不行了……咳咳……”舒荛苦笑,又咳了起来,宫女赶紧为他奉上雪梨蜜汁让他润润喉。他就着宫女的手喝了两口,才接着道,“母后,你放心,儿臣就是死了,也不会便宜舒夜的!孤要是死了,孤还有儿子!”
“好好,母后知道。你别激动。”刘皇后赶紧过来扶他,“要不要去晒晒太阳?”
自病了以后,他就挪居到了凤仪宫,由刘皇后亲自照顾。
“恩。”舒荛微微点头,在刘皇后的搀扶下走出房间,慢慢的走进御花园。
阳光灿烂,百花盛开,连风都带着香味。
可惜,他没有赏花的心情。
烟雨死了,蒋若菡失踪了,狄红袖被北狄国带回了北狄,他的身边竟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了。
他做了十年的大昀太子,却落到如此地步!他想不透,但是想不通又能怎样?病魔缠身,对很多事都有心无力了。幸好当年他编出一支忠心耿耿的鬼缠,否则今天就真的要任人宰割了。
“皇儿,你要挺住,等到薛神医进宫了,你就会痊愈了。”刘皇后安慰道。但是诏令都发出去那么久了,薛容还是没有现身。她这心里也没有了底气。
“恩。”舒荛点点头,停下脚步。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在明黄色的蟒袍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其实他并不爱这种隆重的服饰,但自病倒后,他便****要穿,为了便让他换洗,宫中织造局加班加点的为他赶制服饰——仿佛只有穿着这衣服,才能证明他还活着,还是大昀的太子!
十年,他与刘皇后在朝廷上下布了许多势力,根脉及深。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能在太子的光环下屹立不倒。
只要不死!
可是……
他忽的苦笑起来:“母后,这真是报应啊……”
装病伊始,在知道舒夜跑南海去找花未央的尸骨,路上受到情盅和问天的又重折磨,导致身体孱弱的时候,他还幸灾乐祸了一番。暗想,舒夜就算不病死在路上,也会因为抗旨不遵被杀头。没想到现在,他变成了孱弱、急需救治的那一个!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不过,光是抗旨不遵这一项就能叫他人头落地!他活不成,他也休想活!
眼中迸射出阴毒的恨意,他用力握紧了拳头:“母后,不管怎样,一定要让他死!一定要!”
“当然!”刘皇后附和道,“可是皇儿,太医说你病中不宜思虑过甚,你就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交给母后来处理,好吗?”
舒荛没有回答。
他们这一辈,皇嗣凋零,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一个年仅四岁的小皇子舒缙,还是卑贱的宫女所生,所以没什么地位,几乎被人们淡忘了。若他真的病死了,皇位就落到舒夜手里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成为新一代的大昀皇!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啊!
“皇儿,你就听母后的话吧!”刘皇后道,儿子一病,她也跟着衰了下去。自古以来后宫都是母凭子贵,若没有了儿子,她将来仰仗谁?为了能治愈儿子,她遍天下搜罗名医,却无人知道儿子得了什么病。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薛容身上了!
想到这,她后悔极了。当初就不该托舒夜去请薛容出谷,现在好了,睿王一日不露面薛容就一天不会出现。真是自搬石头自砸脚。她去找皇上抱怨了几次,皇上皆跟她打太极,明摆着袒护舒夜!偏偏薛容在江湖上名声极大,又是小世子舒城的救命恩人,儿子又需要他来救,她不好得翻脸,否则她真想一把火烧了神医谷!
一阵清风吹来,挟着凋零的花瓣落到舒荛脚边,他垂眸看着那枯萎的花瓣,觉得自己就像这花一样。心头一阵难过,他松开手,轻声问:“母后,我的儿子呢?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皇儿,你且安心养病。城儿好着呢!”刘皇后急忙安慰道。
当初花烟雨并不十分讨她喜欢,但生的儿子却极讨人喜欢,虽然只有七个多月,正在伢伢学语,但看得出来极聪明伶俐,不止她,连皇上都非常喜欢。
“那就好……”舒荛欣慰的露出一丝笑容。
根据秋若萱的汇报,舒夜还在南海没有回来,想必还在寻找花未央的尸骨。而秋若萱一行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