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漫漫,霜寒露重,殿中的一盏青灯明灭的仿佛也要熄灭,梁安坐在案榻旁,手中是正午时收到的那一卷绸绢。
他望着那淡黄的绸绢,陷入深深的沉思。这种愧疚,如深入骨髓般,让梁安不得安寝。
“陛下驾到——”
门外突然的声音响起,梁安惊的赶忙站起,将手中的绸绢收进衣袖中。
“参见陛下。”梁安跪拜行礼。
刘玄望着他,心中气仍未消,只是却不想再与他再怄气,他无奈温柔的道:“圣卿,起来吧。”
梁安站起,刘玄向他靠近了些:“怎么这么晚还未睡?”
“臣睡不着,陛下不是也没睡吗?”
刘玄轻笑了笑,然后握住他的手,向案桌旁走去。
“圣卿是还在生朕的气吗?”他柔声凑近他的面庞问道。
“臣怎么敢生陛下的气。”梁安微微低头。
“你怎么不敢,你都敢顶撞朕!”刘玄提高声音道。
梁安抬头望了他一眼,就低下,喃喃:“臣从来没有想和陛下争吵……”
“朕知道。”刘玄将他拥入怀中,“朕也从来没有想和你吵架。”
梁安靠在刘玄怀中,闭上眼睛,一直疲劳的心微微感受到舒适。
“朕今天宿在你这里……”刘玄在他耳边轻声道。
梁安一怔,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梁安从那人怀中抬起头:“陛下,臣知道你不愿听这些话。但是臣还是想要提醒陛下,刘秀此人城府极深,陛下不仅不应派其招抚河北,依臣之谏,应如刘縯一般,斩而杀之!”
刘玄猛然看向梁安,一直以来,圣卿在他心中都是极善之人,就算是仇敌,亦从未说过要除之后快的话。
他的眸子陡然变得深邃,眼中有精光闪过,然后又幽幽的恢复往常,微微叹道:“朕以为圣卿是心善之人……”
梁安一怔,望着刘玄的表情瞬间心口抽痛,他原本是良善之人,是谁将变成这般整日揣摩度日,是什么地方让他也学会尔虞我诈、防范他人?!
是他身边的这个人,是宫里!!
前世,他为了和他在一起,改变自己,宁愿处在自己不喜欢的环境中,可是后来他忌惮他;今世,他为了他的帝位,不愿看见任何一个可以威胁他的人,不愿他重蹈王莽的覆辙,可是他对自己如此一番感慨。
再多的感情也经不起又一遍遍的怀疑和隔阂,现在的梁安只觉得很累很累。
“陛下,臣想要休息了,您还是回宫吧。”梁安站了起来。
刘玄望着他,猛然皱起眉头,刚刚自己不是说过要宿在这里?!
可是梁安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他自顾的走向了床榻处。
刘玄仍坐在案桌旁,刚要起身,他发现了地上的一方淡黄的绸绢,他疑惑的拾起,却顿时睁大了眼睛,握住绸绢的手紧紧攥住。
他竟然还和王匡有来往!!
一种欺骗感突地如狂风般席卷了他的整个脑海中。
他握紧那个绸绢,一把跨步的走到梁安身边,将他身子转过来,然后狠狠的在他面前扔下那方绸绢。
“朕就说为何你对刘秀的事突然如此在意,原来是有人所托!!”刘玄咬牙切齿的狠狠道。
梁安望着地上绸绢一眼,在抬头望着刘玄却是极其平淡:“陛下,定国上公是为您着想,因为他知道您对他忌惮,所以才拜托臣的。”
“朕的事情,朕自会处理!不需要他插手!他明明知道朕因何忌惮他,他却还与你通这种书信,他有何目的?!”
“陛下,定国上公真是为你所想!”梁安辩驳道。
“他为朕所想?!朕看他是为朕身边的人所想!!”刘玄怒的紧紧的扣着梁安的肩:“他一个男妓出生,被千人玩弄过,如此卑微低贱之人,他能高洁到哪里去?!!”
刘玄话语中满是鄙夷嘲讽,梁安听着,心中蓦地一痛,他猛然打开刘玄握住他肩的手,后退一步极其严肃道:“陛下!请您注意身份!”
刘玄望着他刻意的疏离,眼中一刺,勾起抹讥讽的笑容:“圣卿,你心疼了?”
梁安微微皱眉没有回答他。
刘玄自顾的继续:“朕不过说了他几句,你就与朕这么说话!你从来都不过问朕的政事,他一份书信,你就毫不犹豫的帮他,来质疑朕?!!”
他顿了下,唇角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暴怒:“你答应朕的话呢?!”
他骗了自己……他为了那人骗了自己!!
梁安头疼的望着刘玄,悲哀道:“陛下,您只站在了您角度,您觉得臣不应该喜欢别人,除了您臣不应该在乎任何人……
可是,您只要稍微站在臣的立场上,您就知道臣有多为难……陛下,你可知道,臣在以为你死的日日夜夜,是如何度过来的?!……是王匡让臣还可以活下去,他一直对臣那么好……您知道臣跟他说在不往来的时候,他的落泪伤心的面庞让臣多么愧疚自责?!……
陛下,臣就好似一个卑劣的强盗,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臣靠着他活下去,可是当臣终于找到真正寄托的人时,臣弃他如敝履……”
梁安说着,眼中有泪落下来。
“陛下,臣觉得好累好累,臣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臣怕自己坚持不下去喜欢陛下了……”
刘玄一直皱眉听他说,陡然听到这里,突地眉眼一跳,心中剧烈的疼痛。
他不知道梁安所说的,他只知道他视梁安如生命,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