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的勇气,让我感到钦佩。”这句话,叶流云说的心服口服,没有任何调侃的意味。
需知如今大胤的朝堂上,泾渭分明,世族、寒门,势不两立,非此即彼。
作为一位毫无根基可言的寒门考生而言,看似除了依附于皇家,并没有第二条可供出头的道路让他选择。
然而,巨大的收益常常伴随着极高的风险,陛下的寿命有限,世族却能子嗣绵延,长盛不衰。
老帝君死后,新任帝君是否能够在世族林立的朝堂上,握有绝对的主动权,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尤其是近几年,随着陛下年事渐高,倒戈投向世族的寒门官员逐渐增多,京兆尹姚木,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张侍郎骑虎难下,他之所以可以步步高升,一步步升到刑部侍郎的位置,和他这些年,无所畏惧的,将自己化作陛下手中的一柄钢刀,鲜血淋漓的挥向整个皇权最大的死敌,世家大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看不清深浅的无底洞,张侍郎却依然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颇有些壮士断腕,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父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独放心不下我。”张氏说的含蓄,叶流云却听得明白。
在外人眼中,萧相是根正苗红的世族公子,萧氏一族的掌舵者,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亲寒派。
“当时,从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为笼络父亲,有意让我入宫为妃,这是一条不归路,父亲为此感到万分焦急。”
“正在这个时候,萧相亲自上门,为我夫君提亲,父亲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认为此事大为可行。”
“如若联姻成功,自然能够保全我的性命,但父亲难免落得一个蛇鼠两端的骂名。”张氏面色酡红,想是心中激荡难平,“我既知父亲此心,又如何不感激涕零,怎会无端端惹怒老太君,以至于在萧家陷入这等孤立无援之境。”
张氏说到这里,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叶流云,却见她神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于是只能接着说下去。
“我记得,那是我与夫君成婚的第二日,按例是要一早去拜见老太君的,但秦嬷嬷说老太君身体不适,还在歇息,让我下午再去。”
“秦嬷嬷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向来很有威信,我自然不疑有他。没成想,等我下午去时,老太君勃然大怒,说我身份低贱,不懂礼数,将我好一顿怒斥。”
“这件事,我左思右想,只当自己身份卑贱,入不了老太君的眼,再加上这场婚姻,委实有利用萧家之嫌,故而我忍气吞声,不敢轻易造次。”
张氏的嗓音,婉转动听,如同泉水叮咚,即便是在诉说这样令人伤感的事情,也不见哀戚之色,“可没想到,我越是低眉顺眼,老太君便越是怒火中烧。直到有一日,我突发奇想,觉得老太君或许是想故意激怒我,我的日子,才逐渐有所好转。”
“此话怎讲?”叶流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