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寺庙不大但有个特别招人稀罕的地方,据说里边的斋饭是天下一绝。
进去吃过的人都说好,所谓众口烁金,西元寺渐渐的名头便响了。
天下佛门有一个算一个,教义皆是法门常转不惧贤愚,渡无可不度之人,可是在这里,却颠倒了个。
西元寺还有个比素斋更大的的名头——那就是任何人想进这里,都要先留下三行墨宝。
一个佛门不讲缘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供错了菩萨,改供了文昌帝君,怎么看都很有点不误正业的味道。
适当乱世,会写字的算得是人上之人,会写好字的就是人中之龙了,西元寺立下如此规矩,照理说早就该关门大吉,香火全无。
如果有人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
每天去西元寺的人,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最为贴切,而且一点也不过份。
过江之鲫。
西元寺的门前每天都有无数读书人前来,天南海北的那都有。
这就不对了——
事实证明,字写的好也不一定可以进得去,无数骚人墨客都曾来此地闯门,当中不乏知名书法大家,可结果一样的出乎意料,该进的进了,进不去的还是进不去。
众生平等的佛门教义,终于得到了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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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前往西元寺的路上,朱平安与南宫英雄坐着车一路晃荡着来了。
半路上车停了,文震孟笑嘻嘻的挡着道。
朱平安瞪着他:“这么闲?”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琖凄然北望。”其时秋风时来,吹动袍裾飞扬,文震孟微微一笑,活脱一个翩然浊世佳公子。
“原来是殿下,这么巧?”
南宫英雄对吟诗做对毫无抵抗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啊啊啊,原来是文大人啊,真是好巧。”
朱平安没好气瞟他一眼——接着装,一看就是有意识预谋的好不好。
来都来了,又打不走,一块走吧。
秋天的太阳晒在人身上只觉其暖不觉其热,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在车上坐着。
南宫英雄在外头驾着车,没有人说话,看着文震孟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朱平安有种预感,似乎这一路不会清静了。
果然,车又停了。
宋小宝面无表情出现在车前。
停车,上车,还好车厢够大,三人大眼瞪小眼,朱平安是什么也不想说了。
文震孟和宋小宝打招呼:“哎呀,这么巧?”
朱平安用遮住眼养神,心里在咆哮:巧个头啊巧,一看就是约好的吧,估计后边还会有后续。
四人一车,继续进发,朱平安打破沉默:“你们都出来了,军机处怎么办?”
文宋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眼底藏不住的狡黠,异口同声:“有叶少在,殿下就放心吧”
朱平安笑了一笑,没再说话。
西元寺的路并不算长,没用多久,车再度停了下来。
朱平安一脸果然如此的盯着对面那两位,宋小宝与文征孟不知是不是装的,反正一脸的惊诧。
“阿宝与小文你们都给我出来,烂摊子都丢给老子,我也不干啦!”
车厢内四个人一齐瞪眼,叶沧羽笑得勉强:“殿下,几天不见,你瘦了好多。”
朱平安:“你错了,是因为我长个了,才显得瘦。”
几个人一齐笑了起来,那一丝隔阂瞬间就没有了。有了叶沧羽就不愁耳朵会闲着了,军机处的大事小情全都说了个干净,有遗露的地方,文震孟不显山不露水的给补充上了。
朱平安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真是够了,他是真的出来散心好吧——
好容易车停了,朱平安松了口气,逃一样的下车了。
西元寺能有今天的名气不是偶然的,就冲着这前水后水,门前青草,左右古松,清静之地,名不虚传。
耳边传来钟鸣鼓响,烦心扰攘为之一轻。
眼神落在寺门前一抹轻影上,朱平安看了一眼,山崩不动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才对了,齐活了。
那人转过身来,冲他笑了一笑,食指搭在拇指,三指竖起。
“你们来晚了啊,让我等了好久。”
朱平安怔了一会,最终会心一笑。有些事何必看得太重,执迷不如放下。
后边几个人见二人并肩微笑,一齐松了口气。
叶沧羽双手合什:“好了好了,总算可以顺点了。”
文震孟淡淡道:“你都快接手军机处了,怎么不顺了。”
“是我爹那么想,又不是我那么想,你不要找到我身上好么?”
叶沧羽狠狠一跺脚,眼都红了,粗着嗓子道:“你们都怪我,我有多冤你们知道嘛?”
文震孟不吭声了。
宋小宝:“我可以证明,他真没有这个心思。”
叶沧羽感激的抓着他的手,眼泪汪汪:“阿宝,只有你最了解我。”
南宫英雄和文震孟对视了一眼,二人一齐打了个寒战,快快走开了。
他们来得算早的,寺内估计刚做完早课,大门还是关着,敲门根本没有人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人就多了,然后越来越多,看起来都是熟客,来的人少有他们这样东张西望的,都自觉排着队。
寺院角门开了一线,出来一个小和尚。七八岁的年纪,肥肥白白的说不出来的精神可爱,嗓门很亮:“来来来,都来拿号了!”
朱平安笑了——这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