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就冲老和尚刚才那一下出手,楚慈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足够让朱平安对这位大和尚已经刮目相看。
“大师有话尽管说。”
了空和尚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半晌:“施主白龙鱼服,老衲敬服。”
直到此刻朱平安才真正的吃了一惊,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什么龙不龙的,大师走眼了吧。”
了空呵呵一笑:“施主身有无方贵气,老衲生平见过诸多贵人中除了一人与你相仿之外,再无人能及。”
越说越玄道了——朱平安叹了口气,“大师,你别忽悠我了。”
了空和尚一脸郑重:“施主不必太谦了,那个与你相仿之人便是这位格格的生身父亲——”
那不就是皇太极么?
看着朱平安嘴角露出的笑,了空同样回了一笑:“施主莫非以为我要说是当今四贝勒皇太极么?”
这下朱平安可真意外了——听这口气不是?
了空笑了一笑:“不是的,四贝勒虽然贵不可言,比起这位来却差了一些。”
朱平安嗯了一声,他只想说这老和尚有点本事——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是清楚的,严格来说真正带领金兵入关取了天下并不是皇太极,而是多尔衮。
“大师是说多尔衮么?”
这下轮到了空大师大吃一惊!以至他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对着朱平安合什一礼:“敢问施主是谁?”
朱平安不说话,只是用眼看着他,神色如古井不波。
“是老衲放肆了——”了空激动的神色瞬间褪去,不无遗憾的道:“施主不肯说,老衲不敢勉强。”
“您中的毒很是奇怪,目前已经发作两次,若是等到第三次发作,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看着这位大和尚侃侃而谈,朱平安心中一股寒意越来越深。
“敢问大师,下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了空大师暄了一声佛号:“诱因很多,不一而定。”
原来自已还是个说死就死的家伙——真是有够悲催的,朱平安叹了口气:“大师的意思是我已无可救了是吧?”
了空摇了摇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衲不是神佛,怎敢一言即断生死,施主是大贵之人,或许另有机缘也末可知。不过——”
朱平安也是够了——有话能不能一下说出来,这么大喘气有个什么意思?
“不过,若是施主肯留在我寺中,老衲愿日夜为你施金针,不失为求生正道。”
朱平安叹了口气:“如果按大师所说,就能解掉我身上中的毒?”
了空垂下眼皮:“解或是不可能,控制毒发或许有效。”
朱平安二话不说:“大师高义成全,是在下不识好歹。不过人生在天,强求不得,天命若顾我,便让第三次发作来得晚些,若不顾我,即便是眼下立刻死了,在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完一指楚慈,意思很明白了——解开,我们要走了。
“施主,江山霸业再好,也及不上一命珍贵。”了空大师有些不死心,眼巴巴望着朱平安:“还请三思后行。”
还真会说——朱平安笑了。
“大师,这话为什么不对来寺中烧得诸多贝勒讲?不对你们汗王讲?你可知他们铁骑弯刀之下,有多少人命变鬼?有多少哭嚎怨恨?有多少战火杀戮?”
“我不想再和你说什么了——”朱平安一把抱起楚慈,转身就走:“不知推已度人,大师你这佛趁早别修了,没什么意思。”
了空大师一脸震惊的望着他,本来舌灿莲花的嘴象是被什么堵着了,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能做的,只是解开了楚慈的穴道。
静夜之中,车声辚辚;月光照雪,万籁俱寂。
车厢内朱平安半躺在车座上,慵懒闲适,眼睛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慈从车外转了进来,一声不发,叹了口气,将头放在他的胸口。
朱平安伸出手揽住了她,从头到尾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好象谁先开口,谁就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然而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开口的。
“你说现在还来得及么?”
躺在朱平安怀中的楚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朱平安的心蓦然跳了一下。
“不行,先停车!”
楚慈开始挣扎,然而朱平安不肯让她乱动,用尽力气死死抱着她,贴着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晚啦,傻丫头。”
“可那是你的命——”楚慈已经有了哭声:“你先在呆在他那里,我去找苦大师,这样不好么?”
“不好。”朱平安叹了口气:“你也说过了空大师的医术不下于苦大师,他都救不了,那个苦大师能救得了?”
楚慈瞬间不动了——她痴痴望着他:“可那样,你毕竟可以多活几年。”
“那可不一定。”朱平安缓缓放开了她:“我还有好多心事没了,你就这么让我坐在寺里,没准死的更快呢。”
楚慈垂下了头,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朱平安浑然不觉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从今天起,你不要离开我了。”
楚慈的身子动了动,没有答话——其实她心里有一句话上下涌动,却并不宣之于口——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与你相遇,既然不能相濡以沫,共闻花香,那么就相依相伴,共赴死生吧。
二人两心相知,均感情义无限。
可就在这个时候,楚慈忽然坐了起来,摒气宁神顺着车帘往外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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