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酒在县衙吃的,此时的周县令对朱平安越发看重,一度想将他留在身边。
这在旁人看来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朱平安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开玩笑,官场是什么地方,象他这样没根没底的去趟那回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朝官场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别人不知道,朱平安心里门清的——还是安生的好生过几天好日子罢,至于以后,到时再说。
他的拒绝周县令丝毫没有意外,苏婉儿对朱平安的好感都写在额头上了。
当然了,周县令对他俩的事一直秉持着悲观态度,但转念一想,就算结不成亲家,有苏婉儿和宋小宝这样的后台,朱平安想不红也难。
所以对于朱平安的拒绝,他没有一丝半点的不高兴。
在他的眼里对方明显是年轻的,但眼神却没有一点青涩,身份明明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半大少年,却由内而外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就连宋小宝,楚尘意这样儒雅翩翩的贵公子在他的面前,就象山鸡对上了孔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池中之物!
善缘结下就够了,再多求就是贪念。
回到客房时候,天已经深黑,灯火随风跳动。
洗漱之后正准备休息,忽听窗棂轻轻响了几声,朱平安心里一动,打开窗户,对上一双煜煜闪光的眼。
朱平安吸了口气,“是你?”
楚慈:“明天早上,东城门口,有人找你,一定要来!”
朱平安笑了:“霍尘意让你来的么?
这下轮到楚慈惊讶的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朱平安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好,我一定会去。”
楚慈深深看了他一眼:“霍尘念确实该死,客氏更不是好玩意。”
朱平安低下了头:“我只是想还原事情真相,无关霍二公子人品。”
楚慈哼了一声,伸手在墙上一按,身影矫健如鹰,几个转落就不见了影了。
朱平安关上了窗户,盖上大被一觉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朱平安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蹓达到了东城门口。
初春乍暖还寒,城门口冷清清的。
大老远就看到了霍尘意负手站在那里,一身黑裘随风轻摆。
走得近了才发现,虽然新遭大变,一如往日的平静半点没变,除了神色稍微憔悴点。
朱平安叹了口气:“霍公子早。”
霍尘意似在出神,看到是朱平安后点了点头:“你来了。”
朱平安懒得和他废话,开门见山:“不要拐弯没角了,直说就好,我时间宝贵的很。”
霍尘意瞪眼看着他,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渐渐消失了,忽然转过身不再看他:“我找你来,是告诉你,杀死霍尘念另有其人。”
这句话实在是没头没脑之极,不过朱平安居然也没有怎么意外。
“我知道。”
“你知道?”霍尘意侧着头看着他,眼底有显而易见的好奇:“那你为什么没有追查下去?”
朱平安笑了笑,“查什么?霍二公子也真够倒霉了,客氏对他用毒,潘氏给他下蛊,但这两样都是天长日久的慢慢要命的东西,可他的真正死因并不是因为这两个人。”
霍尘意低下了头,声音带着寒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仵作告诉我霍二少爷前胸皮下微微瘀伤,他们认为那是被人撞倒跌后震动心脉致死。可我觉得更象是有人刻意击中了心口,要知道二少爷本来就是磕空了朽木瓤子,这一击虽然力道不大,恰刚好够要了他的命。”
霍尘意笑了起来,眼神遽然闪亮,看着有说不出来古怪僵硬。
朱平安不去看他的笑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对。”霍尘意低低叹息了一声:“我就是杀了霍尘意的真正凶手。”
这话如果说到任何一人跟前,必定会被他这句话吓一个跟头,但朱平安丝毫没有惊诧。
“我知道。”三个字似有千钧,带着呼呼风声压了下来。
霍尘意同样没有吃惊,从见到朱平安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世上若是有一人能够看得透自已,非他莫属。
宿命所钟,无处可逃。
霍尘意低下了头,笑得发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验尸的时候,那些白玉线虫周身都是,唯独在二少爷的胸口周围什么都没有。本来我不确定是你,可是后来我断定,那个人一定是你。尽管你做的天衣无缝,但正是你那一掌露出了破绽。”
“虿玉分为阴阳一对,同样的各有生克。阳玉为虫卵喜欢,阴玉对于成虫却是避之不及。你的母亲爱你如命,她以身伺盅,日常难免和你亲近,我猜那块阴性虿玉,她肯定早早的让你佩在身上了罢?”
霍尘意没回答,脸色难看的厉害,身子也在微微颤栗。
朱平安缓缓道:“你击出的那一掌,要了自已兄弟的命,同样也留下了气息,这就是霍尘念周身都是虫子,唯独胸口处没有原因。”
霍尘意笑容消失:“他来就是该死的家伙,客氏同样也不是好东西,我不过送了他一程而已。”
朱平安笑了,眼望着长天尽头,那里一轮红日费力的翻跃出云海,放出灿烂夺目的金光。
“没有一个人可以定夺别人的生死,那怕他再不是个东西!”
“我只不过帮了他一把,他这一辈活的肮脏糊涂,临死了能够将客氏拖下水,有什么不好?”
朱平安的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