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斩魔总殿来说,种老的这句叹息,几乎就等同于九成九的定论。
是以,从迷醉中清醒的暠,只觉心头发慌,冷汗四溢。
因为这句叹息,同样也对他的胡作非为下了定论。
胡作非为也就罢了,毕竟是酆崖最顶尖的军士。
这样的军士,整个酆崖加起来也不足百数,是以相比寻常军士,暠是有胡作非为的资格。
但胡作非为到斩魔总殿这一层次后,便不可饶恕了。
是以,浩瀚的星空之中,没有一丝怒意的出现……
不过仅仅是自己幻想而出的,来自众大能的虚妄怒意,便让暠在颤抖中跪了下来。
就在此时……
“回禀大,大人,我亲眼所,所见,邪天他凭空挥,挥手,放出一具被,被魔焰包裹的躯体……那,那躯体,离,离他两尺不,不到……”
黍天子开口了。
暠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但刚看一眼,他便强忍震惊垂下头去。
他明白了。
黍天子不是在救他,而是自救。
因为连他都死了,被废了修为的黍天子,肯定也会成为他的陪葬品。
又是少顷的静谧之后,一道星光从星空深处冒出,落在了黍天子的头顶之上,似乎激发出了什么莫名的东西,而这莫名的东西在黍天子头上渐渐萦绕出了他方才所言的一幕。
这一幕中的情形,和黍天子所说的并无二致。
而这样的情形,让众大能静谧了更长的一段时间。
“看来,是有可能……”
种老再度开口,声音平静。
但其他的大能似乎听出来了,声音中之所以没有震惊和不可思议,只因种老已经将震惊和不可思议,转化为了平静。
而这种平静,同样可称之为凝重。
毕竟和魔互怼了无尽岁月的他们,听说过甚至见过人变成魔的,却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假扮魔的。
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别说他们,便连魔都无法接受。
而正当他们因这匪夷所思的惊悚陷入沉思时,另一个念头倏然冒出,且让他们微微一愕……
“那之前我们猜测的……”
又是一片默然。
能够主导酆崖无尽岁月的他们,不会为了面子而坚持自己的错误,也不会因为被打了脸而恼羞成怒。
但如今他们面对的,是对自己之前的猜测,以及因猜测而出现的所有布局的全盘否定!
这,同样是他们未曾经历过的,在战略上的严重失误。
随后,便是众大能之间长时间的凝重讨论。
“我们的出发点,完全错了……”
“是这个邪帝传人,导致了酆崖战地巨变,不是魔!”
“那这就说明,魔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而我们,放出了新阵,从而逼魔也开始应对……”
“所以,魔没什么布局,是我们表现得太过急切冲动……”
“由此导致的,却是……”
……
“还好。”
当忧虑开始于星空中滋生时,一直沉默的种老再度开口,声音中似乎还带着笑意。
“种魔,反正是我们志在必得的,用力过猛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应对得当,可以挽回……”
众大能于沉吟中缓缓点头。
种老说的没错。
但应对得当四个字,便意味着酆崖需要付出更多。
不过相比全盘否定带来的巨大挫败,这额外的付出他们完全能够接受。
“所以计划不变,也不可再变。”
众大能再次点头。
棋局越大,越不可轻动,更何况如此庞大的布局必然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轻微的一丝改变,其带来的一连串不可测的影响,或许都会造成整个布局的动荡。
“至于这个邪天……”
终于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词汇,暠顿时冲破了自己想象而出的大恐惧,喝道:“暠愿出手,将其斩杀!”
“呵呵,”种老笑了笑,少顷道,“但找到邪帝传人,殊为不易。”
“回禀大人,此人……”
“你便是因为求浩命石而不得,所以才废去他修为的吧。”
暠身躯一颤,赶紧伏地颤声道:“暠知罪……”
“这个邪帝传人,虽然修为不行,但一身诡异,确实值得你出手。”种老说了一句,随后声音变淡,“但这不是你对同袍出手的理由。”
听闻此话,众大能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种老,暠也是……”
“酆崖,不是靠某个谁谁谁撑起来的。”种老淡淡打断,“废同袍修为,不啻于同袍相残,按酆崖之律,当如何判决?”
众大能沉默少顷,终于有人开口道:“按律,化之。”
听闻此言,暠全身巨颤,却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不崩溃。
“嗯……”种老微微一顿,“不过此事,暠却有功,虽说不能功过相抵……”
“种老,不如让暠出手斩杀邪帝传人?另外,”似乎有大能指了指黍天子,“让暠尽量补偿此人?”
沉默少顷,种老淡淡道:“可。”
话音落,一点星光再次射出,直落如蒙大赦的暠手中。
“此乃浩命石,去吧。”
“多谢诸位大人!”
暠来不及狂笑,也根本没心情朝黍天子丢去极尽讥讽的一眼,便带着种老赐下的浩命石离开了星空。
是以他也未曾看到,黍天子平静的面容。
这种平静,不是认命的绝望,真的只是平静。
“哎……”似乎因为这种平静,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