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霜只是垂着眉眼不搭腔。
云大儒的用心,他们做儿女的都能看的出来,父亲自然也明白……只有母亲依旧蒙在鼓里而已。
但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有个云大儒,能让父亲认识到,母亲,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世家女,反而有着他所不明白的聪慧和美,引得旁人折腰。
至于小娇,所能蛊惑的也不过是父亲这样的男人罢了。
身为这样的男人的女儿,既是悲哀,也是无奈,但却无法抹去。
清远方丈的媚药没成想倒成全了母亲的梦想,抚平了母亲这二十年所受的伤痛,将林大将军牢牢地拴在了母亲的裙下。
只是想想以前的二十多年,到底意难平。
四哥是这样。
她和三哥也是这样。
但他们又不可能活生生地将母亲和父亲拆散,只好吞下了这口浊气。
所以,让父亲不舒服,是他们的共识。
林简说什么,他们也就是在耳朵边听一听,至于……
还不是看形势!
此时,幕府是淮阳王的,淮阳王想要找云大儒,林简再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
林先更是直接,走去母亲的画案旁看了看,笑着说:“母亲,您知道淮阳王是要将这幅画献给谁么?”
王氏的手腕轻轻一抖,画了一根崎岖的枝条。
“谁?”
“云大儒啊,”林先双臂互抱在胸前。
“淮阳王想开幕府,请云大儒前来相帮,云大儒是什么人?金银财宝这些俗物怎么能够撼动,我就出主意,云大儒最喜欢母亲的墨梅图了,淮阳王这不就来求母亲了么。”
王氏抿着嘴唇,眉头紧锁。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如此,这幅图可就更的讲究些,只怕今天是画不出来了。”
林先满不在乎,“母亲,我去给淮阳王说说,反正他约了云大儒明天来梅园,到那个时候,再拿画也来得及啊。”
王氏松了口气。
林先又说,“皇上身体不适,妹夫为了帮着皇上分忧,才想着开幕府。云大儒这样的人,身负才学,只是闲云野鹤惯了,说不定不会答应。”
“妹夫也是想着投其所好,才请了云大儒来梅园,又想着送上墨梅图,总算是有个搭话的由头,听闻云大儒最欣赏母亲的才艺,若是母亲肯劝说云大儒一番,说不定云大儒当场就会答应下来。”
若是林简听了这样的话,会恨不得给林先几个嘴巴子。
不过现在林先的本事厉害,他也未必能打的上。
王氏听了没有作声,但面上已经显现了凝重之色,显然已经放到心里去了。
林先又笑嘻嘻地没事人一般转了出去,到了这边,见林简还在口沫横飞地吹嘘个不停,淮阳王的脸上清冷一片,而三哥则木着个脸,就不由得意一笑。
人人都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
到了林简这里,虽然有出色的儿女,却个个都不贴心,但又利益紧紧捆绑在一处,真是造孽。
世上最难买的是早知道。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淮阳王看林简说的累了,这才说:“岳父,现在还不清楚云大儒是否答允呢,只是像云大儒这样的饱学多才之士着实难寻,如今世家势大,家学渊源,若是云大儒能够愿意辅佐一二,局面应当能够平衡。若是边境各处有什么移动,关隘处需要调兵遣将,长安城内兵力调配,自然是要请岳父参详。云大儒是个儒生,这些自然远不如岳父。”
这个场面话说的极光鲜。
应酬的久了,淮阳王应付的也越来越顺畅。
林乐霜在这里,淮阳王再不耐烦也得多给点颜面。
林简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看看木着脸的三郎,皮笑肉不笑的四郎还有低眉顺眼实际内有心机的女儿。
想着这件事情就瞒着他一个,林简的胸口有些气不顺,假借去看王氏作画,避到了一边躲个清静。
只见案几上摊着纸笔,王氏的神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怎么只画了这些?”林简有些奇怪。
王氏收回思绪,“起初不知道是要送给云大儒的,我……我想……”
后面王氏说什么,林简已经听不进去了。
整个脑袋已经乱成了一团粥。
起因全是那个“醋”字。
林简气呼呼的拔脚就走,将还在一边思索一边叙说的王氏丢在了原地。
林乐霜等人就看着父亲的脸色铁青,像是被火燎了屁股一般,带着熊熊的怒火大踏步出了门。
“咦……这是怎么了?”林山有些不高兴。
父亲这个态度,明显是和母亲生气了。
这才好了几天?!
林乐霜拿眼睛看着林先。
林先小声说,“我告诉母亲……这幅画是要送给云大儒的……需要好生地画。”
几个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好半天,林山才重重戳了弟弟的额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这么顽皮。
而父亲,就能这么着被点燃了妒火。
这父子二人……可真是。
淮阳王不想参合,就对林乐霜说:“霜儿,你不是还有话给我说么?”
林山和林先互相挤着眼睛偷笑。
林乐霜站起身来,带着淮阳王去了自个的园子。
如今的林家,蒙氏借口身体不适,不想参合,王氏忙着作画,林简么忙着吃醋。
林家兄弟自然不会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