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如洪水般涌出的老鼠和西园上空铺天遮地的怪鸟时,谢旭就觉得这个世间完全变了样子。
这些诡异的现象,在他闲时看的《异物志》里倒也曾提过一二。
当时,只当是个无聊时打发时间的趣闻。
如今亲眼看到,让人不寒而栗。
是人都会害怕未知。
当看到老鼠能够彼此相食变得如此硕大,和人敢于正面相峙,谢旭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个的胃了。
他很想赶快带着母亲逃离这个已经变得疯狂的林府。
但林乐霜的所作所为让他越跳越快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林乐霜淡然从容,淮阳王风淡云轻地在一旁看着,好像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一样。
是啊,的确不算什么。
老鼠再巨大,不是也死在了林先的刀下么。
老鼠互食能够变得巨大,不也将它们的尸体都变成了水么?
即便是再厉害的鼠毒,林乐霜不也轻易地化解了么?
他不能害怕。
不能让林乐霜将他小瞧了去,让旁人笑话。
更何况,淮阳王还站在他身边。
他不能示弱。
否则还像个男人吗?
快要溢到嘴边,请林乐霜带着家人躲到谢家的话又吞了回去。
“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谢旭故作镇定地问。
林山淡淡地道:“现将谢三夫人安置好,我们就去西院。”
谢旭的脸红了一红,他若不是被吓的慌了神,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来梅园可不就是为了安置母亲的吗?
再看,院子里的老鼠已经被清理殆尽。
林保对着林乐霜低声说了几句,林乐霜点了点头,接着林保就对着侍卫们道:“出来几个人将这些尸水洒在院子里的角落,尤其是洞穴附近,再用些石灰,耗子就不回再从这里出来了。”
侍卫们连忙应了,分成了几组。
一组继续巡逻,一组护在门外,一组去洒尸水和石灰。
吓得簌簌发抖的侍女们坐在廊下,小声泣啼。
“别哭了,”林乐霜清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事了,若是再有其他的异相,你们这个样子,可什么用都不能抵。”
侍女们的哭声小了下去。
林乐霜又扬声问:“母亲和父亲可好?”
林简的声音传了出来,“女儿放心,这些畜生并没有进屋子,是外来的老鼠。”
云妈妈报讯的早,林简立即命人将内室的门封了,这些外来的老鼠体型巨大,没有办法进屋子。
林乐霜点了点头。
母亲安好就好。
“女儿,你祖母那里……”
林简想到了蒙氏。
“祖母那里,已经命人看着了,应该无事。”
若是有事,暗桩们早就示警了。
眼下又有了薛神医配制好的药粉,完全不用担心,现在最吃紧的地方应当是林家的祠堂和西院。
“看好祠堂,”林乐霜吩咐林保。
林保点头退下。
里面,林简已经命人将门打开。
“霜儿、三郎、四郎,你们都还好吧,”王氏早已经拉着女儿和儿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生怕孩子们出了什么事。
“母亲,我们都没事,倒是您没有被吓着吧?”林乐霜有些抱歉。
他们都还罢了,大致有些准备。
母亲……却是被蒙在鼓中,总是受到这种惊吓。
“没事,”王氏看出女儿担心她得厉害,立即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什么,大将军给我们说了不少战场上的事,比这吓人的都有。我们……有大将军保护,并不害怕。”
林乐霜有些意外,看了林简一眼。
前世,林简只有兴致勃发时才会说上几句,也大都是对她和林云、林光们说。
小娇她们压根不爱听。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和她们说这些做什么?她们就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闺房里就行了,没事画个眉扑个蝶,管个中馈。”
林简总是这样说。
每次说完了,又会对着她补一句:“当然,我的大女儿是不一样的。”
没想到,母亲和父亲竟然能说这个说到一起去。
林简穿着一身软皮铠,腰上斜佩着一柄宝剑,身体健壮,肩膀宽厚,长长的腿上穿着皮靴,整个人看上去英武极了。
听见王氏这么说,林简得意地笑了。
女人家在这种时候,就需要强壮的男子保护。
他方才拿着他的枪,英姿飒爽地站在屋子里。
一屋子的女人,没有不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他的。
王氏的那些贴身侍女中,有的甚至眼神火辣,林简久经男女之事,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他压根没有兴趣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他散尽家里的姬妾才换得入住梅园的机会,若是为了这么一两个上不得台面的野花,惹得王氏生气,将他赶出梅园,岂不是前功尽弃?
林简才没有那么傻。
云妈妈上前凑趣,举起一个铜盆让林乐霜看,铜盆底下用胭脂画了个“李”字,“大娘子,这是夫人们让我们准备的,说是万一老鼠冲了进来,这个也能保得平安。”
林先和林山两人哑然。
淮阳王忍不住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大兴民间流传驱鼠的咒术中,传说老鼠怕一个叫做李耳的人,因此,在蒸饭的瓦盆底上用朱砂写上李字,再配上对应的言咒,可以驱鼠。
想来王氏准备的还不止这些。
林乐霜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