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林乐霜的声音清冷,不带任何起伏,等着云妈妈的坏消息。
云妈妈叩首如捣蒜,“大娘子,老奴有件事情一直没有禀报过,小娇主持中馈时,王家老夫人那边的来往都是由她一手安排,夫人又不想让老夫人担心,两边都相互瞒得紧。大舅爷曾经和小娇说过老夫人的病情,奴婢当时在场,只晃了一耳朵听小娇说时候差不多到了……就被支走了。”
静了片刻,云妈妈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不说出来,怕林乐霜出事,自个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出来,只怕林乐霜不会相信她的话,这件事在心里藏了许久。
直到今日。
林乐霜的脸像是大理石雕成,所怀疑的事正在被证实,前世庶舅们接受了林简将小娇扶正的提议,还帮着在王家家主王丰面前游说,要让小娇姓王。
原来庶舅们不是和林家没来往,而是和母亲没来往,她何曾听说过有舅舅来拜访过?
“那我二舅呢?”林乐霜冷冰冰地问。
像是等待了一辈子的云妈妈,听了这句问话,心里的那根弦松了下来,整个人都软了,声音也没有一点力气:“二舅爷曾经偷偷派人来找过夫人,可是夫人身边的人大都已经跟了小娇,二舅爷找过两次,就再也不敢来了。”
“哼。”
云妈妈想起了过往,脸上涨红,咬了咬牙,说:“老奴们当年跟随夫人嫁到林家来之前,也受了御史大人的嘱咐,要多帮着小娇。”
顿了顿又说:“大娘子不知道,跟着夫人身边的几个妈妈和他们的家人,虽然都是老夫人安排的,但都曾受过御史大人的许多恩典,自然会更将御史大人的话放在心上。夫人未嫁时,御史大人对小娇就多有不同,私下里多加爱护,只瞒着老夫人和夫人两个,我们都猜测小娇只怕是御史大人的孩子。”
说起来,这些妈妈们投向小娇,竟然是听从旧主之言了。
林乐霜心里冰凉,更加怜惜母亲。
小小年纪,婚姻由父亲做主,不得不嫁,出于孝道,闺阁中的女友都还无忧无虑在家做小娘子,母亲便早早便嫁了人,身边跟着的是别有用心的小娇,就连最该相信的妈妈们都是被父亲插手过。
外祖真是个好父亲,身为御史,竟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也怪不得,林简那般看轻母亲了。
前世母亲是为小娇铺路的,而她是为林玉雪铺路的。
母女二人,何其可怜。
“呵呵,”林绪,有着悲凉,有着放弃,更有着坚定的决心,刺骨的冷绝,无端端地让云妈妈觉得背上一冷。
“云妈妈,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你也知道了我的手段。眼下我需要人手,你投靠过来,忠心做事即可。我可不像母亲那般心软,有功就赏,有错必罚。”
云妈妈放下心来,连忙磕头,一边磕一边说:“老奴谨记大娘子的教诲,不敢生二心。”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云妈妈连忙保证:“没有了,老奴知道的就是这些,若是此刻忘了,一时半会想起来,老奴马上就来禀报。”
“你回去吧,别让我母亲生疑心,明日进了王家的门,处处盯着点,若有半点不妥,立即来报我,”林乐霜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吩咐着。
“喏。”
看着云妈妈的背影,林乐霜的眼睛微眯,明儿就去会会两个庶舅。
前世,母亲和哥哥们都急急的去了,她背着流言,面目被毁,不敢见人,外祖母什么时候去的,她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她。
后来和这两个庶舅来往并不密切,总共也不过是见了那么几面,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并没有什么交流。
小娇给她说,王家嫌弃林家是新贵,也嫌弃她是林家的女儿,所以不怎么往来。
她被册立为后,给王家的庶舅们封了候,只是个虚衔,父亲将两位庶舅的前途都包揽在身,一路栽培,小娇说,父亲这是为了她,免得人家说皇后不敬母家。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元旭为她出征西羌举办的家宴上,她看着两个庶舅跪在脚下,恭敬地行礼,接着就退到了林家人的身旁,及其谦恭,她还在心中感叹了一番。
孰料,旁人不在为她的命运感叹。
前世她看了太多的戏。
今生她要将这些人的假面一张一张的揭开,踩在脚下。
阿茶过来禀报,“大将军已经派人催了几次,让您去松园。”
“哦,知道了。”
林乐霜依旧肃立在残月之下,看着身影在月光之下被拉的细长,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扑闪,看的极为认真。
“大娘子?”林大垂手站立在梅园正院的院门外,轻轻地唤着。
他不敢催促,也不敢不催促,林简久等不至,气的让他亲自来唤。
瞧着大娘子站在月光下,静静地垂着头,秋夜的风带着阵阵寒意,轻轻掀动衣角,有那么一瞬的功夫,林大觉得大娘子柔弱地像是要乘风而去一般。
就像神话里的嫦娥,偷吃了后羿的灵药,手中抱着只白玉兔,被一阵风送到了月宫。
大娘子长得并不是最美的,却自带着股与众不同的气,也许便是仙气呢。
“父亲找我?我这就去,”林乐霜回过头来,眼底一片冰冷,眼神所及之处,令人发寒。
那里像是嫦娥,倒像是个罗刹。
林大晃了晃脑袋,方才只是个错觉,眼前这个是林家最难惹的大娘子。
短短几个月,林家就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