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思凡笑得很没心机,“二哥是海晏出了名的通过风险谋利的领导者,怎么这话听起来倒有点守成自保的意味了?我记得几年前二哥还跟我说,只有输得起的人才赢得起。现在我手里有一千个筹码作为赌注,我比较关心怎么把它们变成一万个、一百万个,而不是怎么省吃俭用、平安无虞地过日子。”
顾钦辞也笑了,“好,那我在澳门等着你。”
笑意未达眼底,因为那深沉的眼底早已卷起摧枯拉朽的狂风。
谭思凡为人狡诈,在他尚未察觉时便将一切算盘率先打好,作为庄家喊了开局。他不仅把不悔和晚童扯进了局里,更不可原谅的是,他害了若拙!
这一局顾钦辞铩羽而归,输得一败涂地。
光是代价,就让他差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每当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将这个伪君子千刀万剐!
“那,明天怎么样?”谭思凡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顾钦辞却眸光一沉。
他口中的明天,正是拍卖会的日子。
河岸明珠坐落在珠江旁边,楼盘规模宏大,开阔的视野中水木清华、美景如云。
这里一周前刚刚举行过一场轰动的剪彩仪式,彼时见证过剪彩仪式的媒体新闻人纷纷驾轻就熟地将车停入vip车库,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又再次来到这里采访助捐拍卖。
这一次的活动比上一次更加激动人心,因为主办方是港澳商盟的第一把交易,香港着名的石油大亨石元正,而承办方又是以顾钦辞为代表的海晏国际集团,内陆地产界的一匹黑马,可谓是强强联合,举世瞩目。
纪希音等人依次从酒店出发,肖雨也穿着若拙挑的短款礼服,男争权,女比貌,人人暗地里都较着劲。
张煜最先走的,却是最晚到的,因为他去医院接了一趟若拙。
最终若拙还是同意和他一起出席拍卖会,她行动不便,换衣服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水蓝色的长裙遮住了她身上的伤疤,修身的款式贴合着她纤细苗条的身材,衬得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裙身的绣工简直让人咋舌称奇,有淡淡的浅白深蓝,不经意间望去如映着水纹。天鹅般曲线优美的秀颈外,高高立起的领口让她看上去像中古世纪的女王,气质端庄大方,留了一点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栗色的长发许久没有打理,有些失去了光泽,造型师不得不做了一些人为的修缮,让它重新看上去容光焕发。
虽然昨晚就拆了纱布,但若拙却是今早做造型时,才心里打着颤望向镜子里的脸。
狰狞丑陋的红印几乎贯穿了她的左半边脸颊,周围溃烂的脓包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然而若拙只是张了张嘴。
她发不出声音了。
医生说,必须在烧伤两到三周中手术去除这部分坏死组织,避免感染,次日再进行植皮。国内的植皮技术不算落后,手术成功率也很高,但能不能通过排异反应,会不会在边缘处留下浅疤,谁都不敢保证。
张煜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从私人病房外推门而入,见到若拙的侧影时惊艳了片刻。但很快,她转过头来,脸上的疤痕就令张煜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的眼眸里泛起清浅的痛。
若拙看得一清二楚。
是心疼,不是嫌弃。
张煜挥开造型师,把她的轮椅转了个方向,让她直面冲着自己。
若拙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心慌,勉强地笑着别过头去。
“看着我,若拙。”张煜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上。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半张银白色的面具,小心翼翼地别在她的耳廓和发间。
其实若拙右半边脸发髻的位置也有些隐约肿起的水泡,只是比起左脸上骇人的伤痕显得不值一提罢了。
但是这张面具,却如生花的妙笔,把她可怖的脸庞重新塑造成了绝色的风景。
面具只遮挡了她小半边的脸,正巧遮住了烧伤的部位,而露出下颔完美的弧度和瓷白的皮肤,以及右半边挺秀的鼻梁,黛色的眉毛,和粉嫩的嘴唇。看得出做面具的人的用心,完全依照她的伤情扬长避短地量身订做。
“你是最美的,相信我。”张煜抬手抚摸着她脸上的面具,“有没有它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