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如广袤的寰宇间,大风撩起了火苗。
杂志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板上。
若拙被他以奇怪的姿势圈着,很快就不记得她原本只是跟他想抢那本杂志。
“顾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若拙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下来。哪里还能回答他的问题?
忘了什么,她忘了什么?
难为顾钦辞还能在这种时候好整以暇地问她话。
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无时无刻不从容冷静的人,就像他在玄关是也只是说,既然乱都乱了,我不介意你更乱一点。
他没有说“我们”,也没有说“我”。他说的是,我不介意“你”更乱一点。
这足以说明在他心里,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在这样尴尬的场面下,也只有她一个人能乱。
而他,总是要保持清醒的。
电光石火间,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若拙想起很久之前,顾钦辞在南山球场遭劫,浑身重伤地躺在陆家别墅里,d.e来为他做手术的事。那时她虽然和他因为信任问题而冷战着,还导致他的伤口崩裂,但事后也听eic讲了一点当时的状况。
他连手术缝针都可以不打麻药,为的就是清醒。
这怎么可以?
这不公平!
若拙的褐瞳里有气恼的光芒闪过,顾钦辞一看就知道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神了。
手里的力气加大了点,若拙猛地咬紧了牙,抬手去拍他的手,“嘶——好疼!”
顾钦辞眯起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冷凝的视线里融进几分不知名的暗鸷,说出来的话却动听极了,“顾太太,面对你丈夫的时候,能不能一心一意点?”
窗没有关严,有丝丝凉风吹动着窗纱,缭绕着他身上的檀木味道,清冽而美妙。
檀木从来都有安神静脑的功效,若拙的心也跟着稍稍平静了一些。又或者是第六感告诉她,顾钦辞这句话不是表面听上去那么简单,他应该是在影射什么。
而这件事对他来说必然非常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么……
这么关键的时候停下来。
于是若拙想不严肃对待也不行了。她定了定神,认真思索几秒,在顾钦辞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着机锋的注视下,泰然自若地一提唇角,换了一副表情。
她的双手也勾上了他的脖子,眸里妩媚的笑意展露无疑,意有所指道:“二爷,这个姿势你还想让我做动脑子的事,太难为人了。”
顾钦辞面不改色,依旧平静得看不出波澜,他歪了一下头,目光随之转动了角度,却始终没离开她虚伪圆滑的笑脸,更像是在打量、审视。
但若拙不知道,他这一下歪头,其实别有目的。
——为了掩饰胸腔突然的起伏。
顾钦辞是个很成功的伪君子,即使早被主动送上来的温香软玉狠狠动摇了心神,可他还在装,“动脑子而已,没让你活动筋骨。”
他这话大义凛然,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若拙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丝毫不管如此气氛、如此距离之下,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承担擦枪走火的风险。
“二爷,你看着我的眼睛。”若拙叫他。
顾钦辞便把视线凝在了她的眼睛上,身子不可自抑制地一僵,黑漆漆的眼底聚拢了雾气,掩盖着他逐渐变化的心思。
她的眼睛真是漂亮得让人无法抗拒。
两人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眼看着顾钦辞就要有动作,若拙忽然抵住他的靠近,出声问道:“如果让你把浴池里盛满的水清干,你是选择300毫升和700毫升的量杯同时用,还是用一个1000毫升的量杯?”
顾钦辞被她问得蓦然一怔。
他沉思了不到一秒种,回答道:“1000毫升,单位损失少。”
不料若拙一把推开他,眼角眉梢都挂着狡黠而明媚的笑,“顾先生,如果要清干浴池的水,正常智商的人都会选择把池底的塞子拔掉。”
顾钦辞飞扬的双眉间划过一抹难以置信。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离心爱的人这么近,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推开身上这座大山的若拙立刻坐起身子,往后缩了缩,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并从另一侧又取了柔软的抱枕抱在胸前,无形中便是有些戒备和防御的姿态了。
顾钦辞见她蓄谋已久的逃避,不光心里不满,身体也有点难受,但她一句“心爱的人”却让他仅有的一点被算计的怒意都烟消云散了。
他没有立刻靠近,尊重了她的小心思。而是在原地,以眉骨下深沉的黑眸,紧紧攫着她的脸,唇线抿着,倨傲的下巴也收着。
明明是他落了下风,可气势上,却像是他放了她一马似的。
若拙知道,这个男人被她算计绝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他在纵容。倘若他真想做什么,这点距离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若拙又箍紧了怀里的抱枕,笑容明艳可人,“二爷请问吧,有什么我忘了的事?”
顾钦辞盯着她,在确定她是真的忘了以后,脸色冷了下来,“你在老如意巷说回头跟我解释的事,就打算用这种方式解释了?也好,我接受。”
若拙一怔。
原来他还记得她挂电话前那句“回头再跟你解释”,可是什么叫“这种方式”?
接触到顾钦辞乌黑的眼眸里那些跳动的暗火,她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