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谈到了太太们的事,”他又接着说,“我倒想问问,有没有哪位太太来你们屋里照应或者陪伴?是可敬佩的梅里韦瑟太太还是米德太太?她们看我的那种目光,总像是拿准了我是来者不善似的
“平时米德太太晚上总要过来的,”斯佳丽也乐意换个话题,“不过今天晚上来不了。她的小儿子菲尔在家。”
“算我运气,”他低声说道,“正好今天没人来。”
听出他的声调有些特别,她快活得心跳都加快了,脸也觉得红了起来。男人这种异样的口气她听得多了,她知道这是表露爱的前兆。啊,开心、开心!只要他吐出一个爱字,她就要好好捉弄他一番,三年来她受尽了他的冷嘲热讽,今天可要彻彻底底地报复一下。她一定要把他耍个够,连那天被他看见打阿希礼耳光的奇耻大辱都要趁此机会洗雪干净。等耍够了,再亲亲昵昵告诉他,说自己跟他只能做兄妹,然后体体面面退兵。她美滋滋地想着,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说着他拉住她的手,翻过来把自己的嘴唇往她手心里贴去。手心一接触到他热辣辣的嘴唇,斯佳丽只觉得自己身上像通了电似的,顿时从他身上流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她身体上下一阵激动,像是受了无限的抚慰。他的嘴唇渐渐移到了她的手腕。斯佳丽一想不行,自己那急促的脉搏一定让他感觉到了,所以就使劲想缩回手去。她可真没有想到会这样一会这样稀里糊涂动了感情,差点儿就想伸手去抚摩他的头发,想凑过嘴唇去迎受他的双唇。
她心慌意乱,忙不迭告诫自己:自己爱的并不是他。自己爱的可是阿希礼。但是她手都发抖了,心窝里只觉得一阵冰凉,这种感情又该如何解释?
他却轻轻笑了。
“别逃走。我不会伤害你的。”
“伤害我?我才不会怕你呢,瑞特·巴特勒,这世上什么男人我都不怕!”她气得直叫喊,现在她不但手发抖,连声音都发抖了。
“你有这样的志气固然令人钦佩,可也别那样嚷嚷啊。你这不是要让韦尔克斯太太听见吗。不要激动嘛。”听他的口气,好像见她这样慌张,觉得挺开心似的。
“斯佳丽,你喜欢我,是不是?”
这才像句比较合乎她心意的话了。
“这个嘛,只好说有时候是,”她很谨慎地回答,“你不耍流氓腔的时候就是。”
他又笑了,拉起她的手,让手心贴在他结实的面颊上。
“依我看,你之所以喜欢我,倒正是因为我是个流氓。你一向过的是温室里的生活,不大有机会见识十足地道的流氓,所以觉得我有些与众不同,有一种奇妙的魅力。”
这话的味道又不合她的意了,她又使劲想把手挣脱开,但却没有成功。
“你胡说!我喜欢有教养的男人一喜欢那种能给人信任感并且永远也不会把绅士风度丢掉的人。”
“也就是永远能由着你欺侮的男人。这不过是下的定义不同。可这也没关系。”
他又亲了亲她的手心,她感到又是一阵肌肤颤栗,一时心荡神摇。
“你是喜欢我的。可你能不能爱我呢,斯佳丽?”
她得意洋洋地想院野啊,到底没逃出我的手掌心!”不过表面上还是故意装得很冷淡地答道院“根本不可能。除非一除非你能好好改一改这副没规矩的样子。”
“可我不想改。这么说你是不能爱我了?我就但愿你这样。说实在的,我虽然非常喜欢你,却并不爱你,如果你的爱情两次都落得个一场空,那未免也太惨了点,你说是不是,亲爱的?我可以叫你‘亲爱的’吗,汉密顿太太?不过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还是要叫你‘亲爱的’,所以这也没什么。不过按照社交上的习惯,总得问你一声。”
“你真的不爱我?”
“真的不爱。你以为我爱你吗?”
“你别太狂妄了!”
“你是有这个想法的!糟糕,让你的想法落空了!按说我怎么可以不爱你呢,你这么漂亮,没用的本事样样都精。可惜漂漂亮亮、多才多艺同时又像你一样百无一用的女士,这世上实在多得是。对,我不爱你。但是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一因为你的良心富于弹性。你自私而又不屑加以掩盖,为人精明而又讲究实际,我看这后一种品性恐怕是你们家那不子祖宗遗传给你的吧。”
土包子!好啊,他是在侮辱她!她气急败坏,都不知说什么了。
“请你让我说下去,”他捏了捏她的手,用请求的口气说,“我喜欢你,是因为我身上也有你这些性格,这叫做物以类聚吧。我知道你至今仍忘不了那位道貌岸然而实则是个木头脑袋瓜的韦尔克斯先生,尽管他恐怕死了都有六个月了。可是我就不信你心里会因此而容不下我。斯佳丽呀,你不要再辩解了!我有正经话跟你说。那天在十二棵橡树庄园的过道里,你把可怜的查理·汉密顿给迷得神魂颠倒时,我是第一次看到你。可是从那时起,我心里便惦记上了你。我可以告诉你,我对哪个女人都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我对哪个女人都没这么老实地等过这么久。”
听到这最后几句话,斯佳丽吃惊得连大气都不喘了。他虽说一直在侮辱她,敢情还真爱她呢,只是他脾气太倔,怕会遭她讥笑,所以不肯吐露真情、坦诚相告。好吧,她倒要给他点厉害看看,说给就给!
“你是要我嫁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