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我内心一时无法平静,终于明白他先前话语的含义。“是的,我就是在你之前的第二个杀手。”悬鸦一边冷淡地说,一边重新遮起面纱。
“我也是一个杀手,被那些虚名拖累,他们冠名我为“九命悬鸦”,暗示那些想杀我的人不要冲动。不过,我已为此遭受惨痛代价,能活到现在,说明之前死过八次,此时若叫我“一命悬鸦”,的确名副其实。”
悬鸦不必说得太透彻,我已经明白,他因接受了和我相同的任务,落到目前这种悲惨境地。杜莫和我一起凫海偷渡时说过,前两位派遣的杀手,已经死在搁浅的任务上。现在看来,谎言太多,我得再一次提高警惕,处处小心判断。
“你既然是海魔号上派遣的第三个杀手,我就实话实说,告诉你整个事件真相,不然你只能步我后尘,最后含恨而死。”说着,悬鸦冷冷瞪我一眼,示意我松开揪住他的胳膊。
我急忙把刀刃压在他咽喉部位,但他那双幽深冰冷的眼睛,却没丝毫惊惧。“把你后腰上的两把手枪丢进树后草丛,并非不信任你,我早已麻木了生死,但我现在不能死。”
悬鸦很果断,立即拽出屁股上两把fn57手枪,坦荡荡地丢了出去。“转身”。我并未主动扭他肩膀,而是等他自动转过去让我搜身。
尊重悬鸦是必须的,他说过夜里打斗时对我手下留情,我了解这种人,他腥风血雨活到今天,人性里的吹嘘、自大早已被他唾弃。所以,我必须搜他,看看是什么东西可以对我致命一击。
“不用这么小心,没有其它暗器,我说过了,真想杀你,一对一的匕首肉搏,你早就死了。”听着他的话,我还是从他肩膀摸到脚根儿,确实未发现什么。
悬鸦说话时的鄙夷神色,并非看不起我,他只是饱尝了人心险恶,所以才冷面看世界。
我如此谨慎,他自然明白,这算不得小人之心,否则我们这种杀手,不可能活到今天,更不可能坚守自我意志趋向成功。
而他,直觉异常灵敏,意料到我这种杀人如麻的佣兵,此刻不会对他盲目下手。
我俩坐在草地上,彼此盘膝而对。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而我也非常需要这些情报。
假如我了解不到这趟海盗任务的真相,恐怕我在非洲提着头颅卖命时,芦雅、伊凉她们,却早已已备受凌辱死于非命。
“我现在告诉你真相,当你知晓这一切,你自然会明白处境,并做出抉择。”我胸口的疼痛渐渐隐退,转化成内心的焦虑恐慌。
从悬鸦的讲述中,我深怕杰森约迪是个伪君子,不对我履行承诺。真那么糟糕的话,被抓上海魔号的女人们,等于又落入了像沧鬼一样的大船,坠回当初的人性炼狱
悬鸦深吸一口气,满腹沉痛的讲述道:“你在海魔号上见过海盗统领杰森约迪?”我点点头,以示默认。
“那并非海盗王的真身。”他此话一出,惊得我心头如劲弓空弹,眉宇间不自觉锁了一下。
“真正的海盗王杰森约迪,被困在了朱巴河畔的布阿莱。当然,这是我执行暗杀任务时获知的情报。而现在,他也许躲藏到了拜达博,甚至谢贝利河畔的贝莱德文,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情。毕竟,以你目前所处的任务阶段,远无法想象那里的局势。”
悬鸦娓娓道出的每一句话,都如晴天霹雳,闪电挥鞭似的抽在我心头。我已冥冥中感觉到,这的确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矛盾点最终牵扯进了索马里。
悬鸦略略欠身,掐下膝前一朵嫩黄色的蒲公英花,拈在手上撕扯起花瓣。我知道,他讲述的同时,也是在揭开自己记忆上的疮疤。为了克制情绪,他才有此分撒精力的举动。
到底怎样的痛苦,会把一等一的杀手悬鸦折磨成这样,用撕扯花瓣的单调行为,缓和内心世界的无限悲愤。
“说到这,你也许想到了什么。但事情远非你大脑此刻能推测出的那般简单。”细长绒软的娇嫩花瓣,被悬鸦粗糙铁硬的手指撕得光秃秃,他顿了顿,又接着说。
“近年来,公海抢劫的对象范围逐渐扩大,不再局限于客轮上那些中产阶级的金银首饰和娇媚女人。海盗王胃口大增的同时,也预感到自己与各国权贵集团的海运利益矛盾激化,遭受各国海军围剿的风险日益攀升。”
我看了一眼悬鸦阴冷的眼睛,便仰望着高大的棕榈树,深深吐了一口气,释放掉警惕对方攻击的紧张,继续听他讲述。
“海盗王为了长命百岁,逃避某日死在鱼雷下的厄运,便把抢夺的财富提前转移上陆地一部分,而你在海魔号上见到的杰森约迪,虽然身形长相和海盗王本人有几分相像,但那只是海盗王的傀儡替身。”
我在柬埔寨的无名小镇,遁隐长达五年之久,悬鸦这一番话,终于使我重新跨了一步,赶上这个世界的步伐。
“哼!原来如此。现在大费周折,最终是要赶往索马里,救出他们的海盗统领?”
我话一说完,本以为对方点头默认,悬鸦却干冷地哼哼一笑,那副鄙夷的神态,重新布上他遮盖的脸颊。
“错,是杀死真正的海盗王。”说完,他又长长欠了一下身,揪下离膝盖再远一些的蒲公英花,延续起刚才撕扯的动作。
看到悬鸦再一次撕扯花瓣,分解内心泛涌起的痛苦,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究竟见到了什么?陷入过哪些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