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过去了两日。
这日下半晌,苏晚卿正在屋中翻看新搜罗来的几本医书,肃元翊突然派人来传话道,年关临近,翊王府名下的田庄要于近日来王府交账,按说这些往年都由沈清仪管着,只是因为她现下“身子不适”,便要苏晚卿代为料理。
要知道,这些素来都由一府主母把持,就算仅是暂管,于自家主子在地位上也有很大不同,待人一走,碧芜喜不自禁,直笑得合不拢嘴。
红芙的心情也颇为愉悦,笑着朝苏晚卿脸上瞧去,见她笑意淡淡,顿时有些不解,“主子,您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苏晚卿闻言一笑,冲二人点了点头,“这事不能想的太过简单。”
碧芜笑容一顿,疑惑道:“那主子的意思是……?”
苏晚卿的目光中透出一分意味深长,手上一翻,将握着的医书合上,“你们跟我去书房一趟。”
这两日又下了一场大雪,此时方停不久,王府各处都是忙着打扫积雪的仆从,苏晚卿带着二人一路步出西侧院,朝着九庭院而去。
路过垂花门附近时,苏晚卿就远远看到一个气势严肃的仆妇带着一个婢女走向垂花门那边,她本没有在意,却听见身后的碧芜道:“那不是兰姝么,咦,她怎么哭了?”
苏晚卿这才特地看了一眼,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一个掩面低泣的粗使婢女,年龄多不过十四,身子上还挎着一个包袱。在她身旁紧跟着,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斥责,眉头紧皱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的,是翊王府上总管粗使婢女的丁妈妈。
背着包袱,哭哭啼啼,又往出府的方向去,碧芜估摸着不对劲,有些讶异道:“这样子莫是要把兰姝发落出去?”
“碧芜。”红芙示意她小声一些。话音堪落,苏晚卿心下一动,声音已然响起:“丁妈妈!”
声音一传过出,视线中的两人脚步一顿。齐齐循声望了过来。
等瞧清唤自己的是谁,丁妈妈那惯爱皱眉以致生出额纹的脸上忙调整了神情,快速转头对兰姝说了句什么,上前墩身见礼:“奴婢给侧妃请安。”
一旁的兰姝也抬袖拭了拭脸颊,也紧随上前一福。
“免礼。”苏晚卿温和一笑。眸光扫视两巡,最终定定的落在兰姝身上,看着她泪痕未干,就是不说话也控制不了的一喘一喘的模样,侧头问道:“丁妈妈,这婢女犯了什么事?”
“这……”丁妈妈皱了皱眉,神色略有些迟疑,不过想了想,仍是开口回答道:“她今日去王妃屋里换暖炉的炭,一个不经心。把铺在地上的羊毛毯子烫出了个窟窿。”
苏晚卿眸光一闪,若有所思道:“就为这事?”
“是。”丁妈妈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
苏晚卿微微敛眸,任由纤长的睫毛掩住她的情绪。
在她的印象里,上一世兰姝一直在翊王府待得好好的,从未有被发落出府一说。两世不同,怕是与翊王前日在西侧院留宿,给沈清仪心头添了把火不无干系。
兰姝不早不晚偏偏在这节骨眼犯事,实在走了霉运。
丁妈妈见她半晌也不说话,试探的唤道:“侧妃?”
苏晚卿回过神,有些不解道:“她身为粗使婢女。怎么会进屋伺候?”
丁妈妈看了兰姝一眼,“玉玑姑娘忙着别的腾不开手,只得把这婢女唤了进去。”说到此处,丁妈妈的语气颇为生硬。透出几分古怪,幽幽叹了一声道:“她又一直是在屋外伺候的,没经见过世面,到底不及常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姑娘灵秀。”
丁妈妈惯有严厉的名声在外,这话落在碧芜耳中,权当她是对兰姝瞧不上眼才这般贬损。
而红芙听出了话里并不明显的讽刺意味。若有所思的望了丁妈妈一眼。
一句话引得二人心思迥异,苏晚卿却是连想也不想便知其中真意,这兰姝是丁妈妈私底下认的干闺女,王府上下没有人知晓,若非她上一世碰巧撞见二人在园子里说话,亲耳听见兰姝唤丁妈妈干娘,也根本瞧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异于寻常的地方。
非要说的话,唯有兰姝能被安排常往东苑伺候这一点,或能看出丁妈妈待她的些许不同。
知道这一层,丁妈妈偏帮谁便显而易见了,苏晚卿心下不免多出了一些想法,要知道自从流音那件事后,她身边的缺一直没有补上,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也是让她头疼了好一阵子。
苏晚卿弯唇一笑,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还小,失手几回也没什么要紧,正巧我这缺个贴身丫鬟,要不往后就让她来我屋里伺候吧。”
丁妈妈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哑然一怔,不过一瞬,眼底的喜色还未逸出,便换上了为难的神情:“侧妃菩萨心肠,本是这婢女上世修来的福分,只是王妃那里……奴婢怕是不好交代。”
这事要搁旁人,定然生怕主子反悔,一早就扯了兰姝谢恩,这丁妈妈倒是沉得住气,不愧在王府摸爬滚打了多年,临到此时,竟还不忘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苏晚卿微微一笑,笃定道:“不妨事,你只管放十万个心,我亲自跟王爷提。”
王府上下谁都明白她这侧妃风头正劲,给她当贴身丫鬟虽说比不上在东苑当差,却也是极好的,至少,比起出府要好上数倍,此时听她这么说,丁妈妈心下大定:“有您这话,这丫头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说着,她朝还在发愣的兰姝横了一眼,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