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清德是逐渐从旧乡副校长逐渐演变成为又凶又恶的“牛老板”,在私底下被员工们称为牛魔王。牛魔王缺点很多,诸如好色、偶尔还要殴打员工。但是他也有不少优点,比如胆大敢干部,比如说过的话就要算数。
在酒席上答应过陆军以后,很快,阳和矿业公司就给阳和矿业基建队预拨了三十万,下达了整治大鹏矿尾矿和黑岭山尾矿的任务,并在任务表上注明黑岭山二十万,大鹏十万。等到工程结束,验收合格以后再拨付另外三十万(黑岭山二十万,大鹏十万)。
牛清德当过副校长,管过后勤财务,对县里的资金运行模行很熟悉。他出来办企业后,大量照抄机关模式,运用得还不错。
阳和矿的财务制度就是仿照县政府和各局行模式:各局行报工程项目——县政府同意——到职能部门报手续——拨开工款——施工——验收——拨最后一笔款。或者县政府下达任务——到职能部门报手续——拨开工款——施工——验收——拨最后一笔款。通过这个模式,牛清德将企业管理得还算井井有条,至少要在他面前搞企业的钱很难。
王桥到大鹏矿检查安全时,大鹏基建队正在搞加固工程。
大鹏矿现场负责人陈民勇见到王桥来了,不晓得怎么办,赶紧给山顶上的副总经理陈民国报告。
陈民国道:“你莫慌,慌个啥子嘛,好烟发起,好茶泡起,他问什么,你就随机应变。王桥来检查工作,我肯定要下来。”
陈民勇在电话里报怨道:“王桥要来又不打个招呼。”
陈民国道:“你少啰嗦,赶紧去发烟。”
陈民勇放下电话,从办公桌里拿了一包玉溪烟,就去给王桥发烟,道:“王书记,抽一支孬烟。”
王桥接过烟,道:“在我印象中,你应该就是向阳坝的人。”
陈民勇笑道:“王书记好记性,我就是向阳坝的人,是一社社长陈民志的兄弟,叫陈民勇。”
王桥没有多费话,道:“你跟我过来看。”
陈民勇跟着王桥来到最陡也是视线最好的山崖。王桥指着山下的房子道:“下面都是一社的房子,当时修房子的时候大多将房屋布置在那条山溪两旁,这是为了吃水方便,可是也有危险。”
陈民勇是本地人,听到王桥这几句话便明白其意思,道:“王书记,每年下大雨,山水大得很,从来没有危险。我们都是山里人,知道这情况,房子建得高,淹不到。”
王桥指着大鹏矿尾矿库,道:“以前大鹏矿产量低,这个装尾矿的池子还够用,阳和矿的产量比大鹏和黑岭山加起来都要大好几倍,三矿合并没有一年时间,老池子都堆满了,开始冒尖尖了。据我目测,老尾矿加上新尾矿,至少有上万方。这么大体量,重心都不稳定了,如果遇到大暴雨,我担心有溃坝的危险。那时就是排山倒海下来,这个山沟九户人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一个都跑不掉。你就是本村本社的人,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陈民勇赔笑道:“尾矿没有这么多,最多一千多方。”
企业办主任王渝生道:“陈民勇,你硬是哄鬼,王书记目测得很准,以前没有合并的时候,这个矿是镇里管的,我来测量过,当时就是七千多方的堆体,现在肯定有一万方以上。”
陈民勇也就不再强辩,不停地散烟,傻笑。
副总经理陈民国很快就开车从阳和矿来到了大鹏矿。他是见过世面的,与见到大领导就天然有点畏惧感的陈民勇不一样,热情地打招呼,然后道:“欢迎王常委来检查工作。王常委,请你移个步,到矿上会议室,阳和矿给你汇报工作。”
这是陈民国对付政府领导的一贯做法,只要离开了现场,很多话就好说了。
王桥摆了摆手,道:“到会议室去做啥子,就在现场谈。”
陈民国脸上堆着笑,拍起马屁,道:“我见过的领导中王常委是最务实的。我不是吹捧,是实事求是的说法。我那天和江老坎吃饭,他对王常委最崇拜。”
王桥没有接受这个马屁,道:“你跟我到崖边来看。”
在崖边,陈民国听完王桥的话,继续拍马屁:“有一个词形象领导的叫高瞻远瞩,我们天天在矿上,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问题,王常委偶尔来一次就发现这个问题,这就是能力差距。”
王桥道:“你们发现问题,怎么处理的?”
“我们矿上开了会,作了研究,安排了三百万资金加固尾矿库。”陈民国指着一辆正运条石到矿上的货车,道:“基建队就开始动起来,运来的都是加固尾矿的条石。”
他是一个老油条,张口就是假话,将六十万加固资金扩大了五倍,变成了三百万。
王桥点了点头,道:“山南的天气,久旱必有大雨,一定要抢在大雨来之前,将尾矿库加固。”
陈民国暗道:“都说王桥精明,其实也好唬弄。”他拍着胸脯道:“没问题,这几天就加班加点地干。”
王桥仔细观察着山形,又道:“你到阳和垃圾场去过没有?距离这儿不远?”
陈民国道:“当然去过,我们搞矿山企业的,这片山到处都有脚印。”
王桥道:“垃圾场外围有一条截洪沟,能把周边雨水全部截流,用来保护垃圾场。大鹏矿光是加固不行,也应该依着山形将那条水沟进行清理改造。这个技术不复杂,挖沟可以,安排水管道也行,总之,尽量减少入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