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屏浅的口中得知胡太医为邹云栖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时,已经是腊月的中旬。
彼时,江抒正坐在房间外室的黄花梨木马蹄足翘头案旁,一边手把手教一大早就吵着嚷着让竹露带着来找她的朱由崧画她前世所学的简笔画,一边等着前去吩咐为她备车的云茯苓回来,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即笑着让她带上前几日郑贵妃命人送来的人参、鹿茸、阿胶、黄芪等补品去给她,还让从旁伺候的木蝴蝶特地去厨房叮嘱,以后送去聆芳园的膳食万万马虎不得。
待到屏浅和云茯苓先后离开之后,带朱由崧过来的竹露眉头忍不住一蹙:“王妃,那邹氏在您怀着身孕的时候嫁进王府,害您伤心,如今她怀了王爷的孩子,您怎么还那么高兴?”
自从去年年底这位正妃娘娘将一氧化碳中毒就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世子救回来后,她就在心中将她当成了主子,遇事自然为她考虑。
“王爷成婚晚一些,膝下只有崧儿一个子嗣,又并非是……我这里怀的也不知是男是女,邹侧妃有了身孕,王爷得子的机会就会大一些,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江抒微微敛敛神色,言语神情一派良善大度。
“可是……日后她若生个儿子,岂不是会威胁到王妃的地位?”竹露对此有些担忧。
“无妨的,那邹氏只不过是一个皇上和潞王硬塞给王爷的女人,我才是他真心愿意娶的,他前些天刚跟我说过,无论我生男生女,他都喜欢。”邹云栖怀的不是朱常洵的孩子,而是替身秦桑中的骨肉的事情不能说,江抒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淡淡扯扯唇角。
“母妃,那你就给崧儿生个妹妹吧,崧儿喜欢妹妹。”站在她身前刚刚将一只小兔子画好的朱由崧扔下手中的小号羊毫,也不顾墨汁溅在自己的身上,转过身来,稚声稚气地道。
“好啊,”江抒柔和一笑,抬手抚上他光滑稚嫩的小脸,“那崧儿可一定要好好疼她。”
“那是自然,谁叫我是哥哥呢——!”朱由崧小脸一扬,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一大一小正说着,一袭青绿色白兔毛缘边交领及腰夹棉短袄、鹅黄色百褶裙的云茯苓便就脚步匆匆地回来。
她大步踏上门前回廊高出平地的几级台阶,踏进房门,向着坐于翘头案旁的江抒屈身一礼道:“王妃,马车已经备好,羽护卫正在车前等候,可以走了。”
“好,”江抒缓缓站起身,双手搁在身前朱由崧的肩头,“崧儿,母妃有事要出府一趟,让竹露姑姑带你先回去,好不好?”
“那……母妃可要早点儿回来。”朱由崧小脸上失落一闪而过,懂事地点点头。
“回来的时候,还要给崧儿带玉和斋的墨子酥和玫瑰饼,母妃不会忘记的。”江抒宠溺地拍拍他的肩膀,抬头看向一旁的竹露。
“世子,我们走吧。”竹露立即识意地上前几步,从她的手中将朱由崧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