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顶着沉沉夜色匆匆忙忙赶到紫竹院,把胡太医请出来,领到宜清堂时,怯羽已经将朱常洵安置在了他寝房内室的雕花大床上,正在门前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二人过来,他忙大步迎了上去,顾不得向江抒行礼,直接看向跟在她身后手提药箱的胡太医:“胡太医,王爷他情况不太好,您快进去瞧瞧吧!”
“好。”胡太医点头答应一声,由他引领着,向前几步,快步踏上门前回廊高出平地的几级台阶,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江抒稍作停顿,后一步进去,胡太医已经将手中的药箱放下,在床边的卷云纹花梨木方杌上坐了下来。
他抬起右边手来,伸平两根手指,搭在朱常洵放在外面的受了伤的那只手的手腕上,为他把了一下脉,又查看了一下他的眼白和肩头的伤势,面色微微严肃了几分。
“胡太医,怎么样?”看他这个反应,江抒有些担忧地道。
胡太医站起身,绕出方杌,神情凝重地向着她一抬手:“王爷这是中了白眉蝮蛇的蛇毒,这白眉蝮齿中毒液毒性极强,幸好及时吸出了大部分毒血,才得以保全性命,但体内毒素已有所扩散,情况不容乐观。”
“那……胡太医可有解毒之法?”江抒心头不由一紧,忙着问道。
胡太医略一迟疑,轻轻点点头:“卑职可先施针放血,为王爷将扩散的毒素逼出一些,然后以雪上一枝蒿以毒攻毒。”
“这雪上一枝蒿本身就是一种毒草,毒性很强,不会有问题吗?”江抒眉头微蹙,有些不太放心。
胡太医抬手捋了捋细长的胡须,稍作沉默道:“用之得当,对身体损伤不是太大,只须卧床休养半个月便能恢复,但若用之失当,可能会……”
“那还没有别得解毒方法?”江抒当然知道这可能会的后面是什么,忙将他打断。
胡太医缓缓摇摇头:“没有。”
“……就请胡太医为王爷施针吧,”这种事情不能拖延,江抒略一沉吟道,“我去为他熬药,这雪上一枝蒿的用量是……”
“还是让卑职的徒弟去熬吧,他知道,”胡太医道,“这用量和火候,不能有分毫差错,王妃担心着王爷的安危,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恐怕……”
万一王爷因此出了什么意外,这福王府中少了一个贤主不说,身为太医的他,只怕是一死也难以谢罪。
“嗯,我知道了,”朱常洵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江抒自然不敢拿这个去冒险,侧头看向一旁的怯羽,“你去趟紫竹院,跟胡太医的徒弟去说一声,让他尽快把药熬出来。”
“是。”怯羽恭敬地答应一声,转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目送着他走出内室,走出房门,江抒回头看向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朱常洵,望着他那张在晃动的烛光的映照下格外苍白的俊颜沉默了片刻,为免耽搁胡太医为他医治,也后一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