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可用过午膳了?”
刘镛先时还未觉得,这会儿闻着鸡丝面的香味,也觉得饿了,点了点头。
好在这面条煮的还有翡翠三人的份,云朝便让阿烟去厨房里又端了一碗来。
食不言寝不语,父女两个沉默的各自吃着碗里的面条,情形略诡异。
云朝其实以前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心平气和的和刘镛面对面的用餐,虽说不上亲密,但这样单独一起用餐,本身就很神奇了。
想着,心里不免叹气。
刘镛虽是武将,但前朝时,也是世家子出身,因此用餐礼仪完美无缺。好在云朝前世也算是出身富贵,再加上被杨嬷嬷教导了不少日子,又在宫里混了一段时间,礼仪也是不差的。
父女两各怀心思的用完午膳,阿烟和阿霞辙了碗筷,两人沉默着漱了口,这才移去了东窗的罗汉床上说话。
刘镛直接道:“我听刘长史说,你今天去了越国公府、荣国公府和长春侯府,且让你的护卫给欧阳家送了信,是为外头流言的事?”
说起正事,云朝收了脸上的笑,淡淡道:“父王还漏了两家,一是赵王府,二是自己家。父王可知道,外头正传着女儿什么样的流言?”
说到这里,云朝讽刺的笑了笑:“说你女儿这两年并非养在宫里,而是被拐卖去了青楼,做过妓子。年前才被找回哥查清楚的。不过我未让他管,想自己解决。我若只是我,外人说什么,原也与我不相干,所谓清者自清,不过我除了是我,还是大齐的郡主,是父王您的女儿,事关皇室脸面,却不好全当不知道了。赵王府的广平县主,对散布我成了妓子的事儿,很是热衷,我竟不知道,我哪里碍着她了。我已给赵王伯伯去了信,让他看着处置,不过,若结果不叫我满意,我却是不让的。至于咱们府上……想必父王也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吧?”
刘镛听的脸色变了几变。
云朝也不催他,静候着他开口。
半响,刘镛方道:“你确定,也有咱们府上的事?”
云朝轻笑一声,并不作声。
刘镛也知道这话问的着实心虚,如今难得与云朝缓和关系,他不想闹疆,但云朝回来,没有直接去找瞿氏和刘琬,相比前几次,已经是给他留了余地,若他不识相,云朝也肯定是不会罢手的。
事情到底要如何处置,看的,还是他的态度。
这会儿,他竟不知道是该欣慰于云朝也算是把他放在心上的,还是该生气于云朝明着委屈求全,实则咄咄逼人的态度了。
父女两相对无言,半响,刘镛方道:“我要证据。”
云朝叫了白脂进来,把刘瑜查出来的东西,给刘镛看了:“父王要证据,我没有。这是影卫查出来的,你信则信,不信……也没什么。刘琬是您的女儿,瞿王妃是您的妻子,您信她们,也是该的。”
刘镛无语。
这话说的,好象她便不是刘镛的女儿一样。
云朝继续笑道:“我不过是路过王府,想着怎么着,王府也算是我的家,总不成学大禹吧,三过家门而不入吧,我可是个闲人。因此回来住一晚上。”
虽是笑着,语气却比刚才疏离了许多,不过也丝毫未见生气。
刘镛却是心下一滞,默了默,还是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云朝不置可否。
连瞿氏要她的命,他都没把瞿氏怎样,至今瞿氏还是秦王府的继妃呢,至于刘琬,依旧是个父母宠爱的天之娇女。
云朝从未指望过,刘镛在这件事上会为她出头。
没有期望,便没有失望。
但她也不至于什么事都藏在自己的心里。
我若不说,你会说你不知道。
你的决定我不管,但我至少得让你做个知情人。
云朝粲然一笑,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能与父王一道用膳,也是我的福气了。父王还要回衙门吧?”
这便是要撵人的意思了。
至于说什么一处用膳,是她福气的话,明明她说的高高兴兴的,刘镛却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来。
哪家的女儿陪父亲一起吃顿便饭,也算是福气的?
哪怕刘镛再冷情,对着她笑的灿然夏花的一张脸,也不由出生些惭愧的意思来。
“既是父王要回衙门,我送送父王。”
这话一说,刘镛不得不起身。
云朝送他出了门,在悬藜的院门外,便住了脚。
刘镛走了几步,方回过头来,道:“这件事……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该处置的她都处置了,惟一没处置的,便是瞿氏和刘琬,什么他叫不会让她吃亏?云朝笑道:“明珠什么都吃,惟不吃亏。父王放心。我是您的女儿,是大齐郡主,这天下能叫我吃亏的,除了皇伯父皇伯娘还有父王,再没别人!”
刘镛:……
“明珠恭送父王。”云朝福了福身。
刘镛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午后的阳光正是一天里最明艳的时候,云朝却莫名觉得刘镛的背影显得萧瑟。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内疚,该内疚的,是他自己。
回了身,云朝便露出冷笑来。
让他知道这件事,是她的态度,至于他对瞿氏和刘琬的庇护,亦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只是要把所有的阴暗,都一点一点摊到阳光下,让他自己去瞧而已。
有的时候打脸是痛快的。
可有时候,用钝刀子去磨人心,才更痛快。
但看对方是什